这一次他没敢留冬桦下来,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秋实时的剧痛。
至于向泽非那边……只能期盼他不会就此放弃了他。
诚王南巡时有小官妓子作陪的事在官场间颇为知名,可偏偏无论是皇上或皇后都没人过问这件事,即便收到弹劾奏折皇上也当作没看到,一副这不是什么大事的模样。
仔细想想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带小官妓子出游好了,这些个小官又不能生育,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出个庶出子来污染皇家血统,加上皇上素来疼爱诚王,虽然朝廷政事上对诚王丝毫不放松,可这种私生活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算了。
正是看准了皇上对他私生活的包容,诚王才会动了替暗香赎身的心思,心想即使一开始将引起轩然大波,可时间久了大家也只能接受。
可没想到暗香会拒绝。
原本应该轻松愉快的旅程,不知为何变得非常……难以形容。
暗香一直以为诚王殿下不是重欲的人,先前陪伴他出巡时尽管每日皆有承幸,可也仅止于一回,大半时间两人仅是简短交谈,或沉默依偎,或听他唱着各式各样小曲儿。
可是这一回诚王不知怎么了,老爱往他身子里钻,虽说他已习惯与男子间的情事,可被这样痴痴纠缠着还是吃不消,害他连人到什么地方都不晓得,成天在马车上睡啊睡的。
暗香并不晓得秉毅正在经历一番过程,一开始暗香在他眼中只是貌美妓子,而后是温柔抚慰他的存在,在暗香说了那一番话后,秉毅初次正视暗香是个有想法的人,不是他能任何左右的下贱妓子。
这么意识到的同时,秉毅内心产生一种焦燥感,他强烈的想得到暗香,却又确切知道暗香不属于他。
所以,他才会一遍又一遍用激烈情事确认暗香存在他身边。
尽管过多的激烈情事令人吃不消,但暗香同时敏锐察觉到诚王的转变。
诚王仍旧和以往一样沉默,但常在他半梦半醒时抚摸他的长发,在驿馆沐浴时不是跟着他一块儿浸浴,就是坐在浴桶边替他擦背按摩,那露骨的视线更令暗香招架不住,他真心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玩到散架。
更令他不安的是,当他向诚王求饶说他受不住后,诚王果真收敛许多,他不禁猜想诚王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假如诚王真的爱上他了,他还能顺利脱身留在苏红楼吗?
如今,他有必需留下的理由,除了想帮助其他人外,更重要的是每月初三在城外寺庙等他的向泽非,他藏在心里的小小盼望。
即便如此,察觉诚王的感情后,暗香对诚王不再如往昔戒慎小心,偶尔还有一些些孩子气的举动。
果如他所料,诚王非但未曾怪罪反而有一丝欣喜,愉悦包容他的任性。
因为这个原故,暗香原本以为这会是一趟愉快的旅行,他只要计划好诚王回京时,他该怎么拒绝诚王为他赎身又不得诚王即可。
可是,随着马车渐渐驶近目的地,他内心不安日益加深。
当时他仍年幼也许记忆有误,但是这里与他记忆中的地方太过相似,他甚至猜得出来弯道过去后有棵树,小桥旁有座小小的土地公庙……
难道这里是梅园所在的城镇?
此处地名高曲,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又有一点陌生,暗香无法肯定是否是他童年居住过的地方。
马车在镇上最大的客栈前停下,伪装成商人的诚王低调地要了两间上房安置他和暗香,其余人等则分别住在中等房和通铺里。
落脚后的第一餐饭便让暗香吃得心惊胆颤,那是道十分普通的酱菜炒肉,可酱菜的味道与他童年记忆中一模一样,家破人亡后他再也没有尝过相同的味道。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镇上酱菜园的独门秘制酱菜,除非是从这间酱菜园买了带回去,否则别处绝对尝不到相同的味道。
隔日,他在镇上药房前看到一对陶烧的喜鹊,他还记得老大夫曾说喜鹊叫吉是有好事发生的征兆,他在门前放上一对喜鹊就是想沾沾喜气,他当时还觉得喜鹊真好,也想摸摸它们沾沾喜气。
结果没过几日老大夫的娘子泄了老大夫的底,说当初他们下订的时候说了要扁鹊塑像,没想到制陶偶的工匠听错了送来一对喜鹊,老大夫仁慈心软说不出口对方做错了,只好逢人便说喜鹊喜气。
仍是这对喜鹊,他却不是昔日天真无邪的小冬官。
见到这对喜鹊,暗香总算确认此处便临近他幼年曾居住过的梅园,可他不明白,梅家被灭已久此时诚王再来梅园做什么?
诚王究竟在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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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解开这个极为重要的疑惑,隔日暗香特别殷勤服侍,务求让诚王心情大好,方便他问话。
午膳时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悠哉小酌一番后,暗香趁着诚王微醺心情大好时,问出他极度想问的问题。
「殿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暗香小小声地附在诚王耳边道,远远看去就像大老爷和妓子间调笑一样,不会有人起疑。
「你不是从来不问这些吗?」诚王顺势揽住暗香的腰,把头埋进暗香颈间。
「奴婢自知不该问,可这小镇朴实无华不像有大官的样子,实在想不透您来这儿做什么,若是不能说至少也告诉奴婢您打算待多久。」暗香一副这镇上太小令他觉得无趣的样子,假作娇蛮任性地噘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