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软慢悠悠往回走。
方才现身那人,自己虽是第一次见,但见那人姿容不凡,气宇轩昂,又看破他真身,便能猜得他是谁。
至于他对付荆灼的原因……
息风软自己虽是风流博爱之人,从不知痴心专情为何物。但他承月老之职已久,看也看得多了,是以方才一见那人看荆灼的眼神,便知他心思。
那现场看起来好像没自己什么事。息风软这么想着,便撤了。
此刻回想起来,息风软又拍了拍自己脑袋。虽然有人喜欢荆灼毫不奇怪,但荆灼那等只可远观不可……嗯嗯……的,竟有人胆敢付诸行动,真——奇货可居。
反正荆灼性命无忧。虽然方才见那人也是一身帝王气派,但与荆灼完全姿态比较起来,尚显不足,料想不是荆灼对手。
退一万步,就算荆灼这次真的马失前蹄……息风软停下来想了想。那他今后便不用再来看着自己,好像也还蛮好的。
◇◆◇
那边荆灼偏头感应了一阵,似是松了口气:「他走了。」
对面之人站在阵外,皱眉:「此话何意。」
「方才若不是他在此,我又怎会分不出他气息。」
对方眼中划过诧异之色,立刻又冷静下来:「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么?」
荆灼似是不屑,并不回答。自从此阵发动,他便感觉到自身神力正源源不绝消散,便连方才说话这一刻也不例外。
那人自顾自说下去:「无人知你被困此地,你且安心在这阵中待上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后,「他声音不由变得很轻很柔,」你便是我的了。」
◇◆◇
转眼七日过去。
深山密林之间,荆灼在阵中盘腿坐下,闭目调息。他已收起伞,但身形未变,依旧是少年模样。
困他之人在阵外负手而立。只见那人玉冠束发,紫袍着身,眉宇间自有一番雍容气度。此人名唤帝休,乃一方妖主。此刻他见荆灼不理不睬,也不介意,自顾自道:「此处尚属人界,七七四十九日于仙界不过弹指一挥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失踪。即使发现,也无人知晓你在此……」
他话音未落,忽觉头顶有什么穿透云层急坠而下,强大风势卷起一阵烟尘弥漫。那边荆灼也不由睁眼望去,待风烟消散,身旁跌落之人爬起来拍拍衣襟:「哎呀,果然赶路时不能喝酒,一不小心脚滑掉下来了——咦,你也在?」
阵外帝休已不见身影,只余一丝气息,大概是隐在某处。荆灼不动声色看着息风软,好一会才道:「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
息风软整完衣冠,又理了理长发:「哎哎,我还不是怕你一人闷得慌。」
荆灼盯着息风软,息风软却只顾打理自己,也不抬眼看他。
「你怕我闷,冲进阵来做什么?」
「喂,好歹你可是真的!」
于是荆灼面上划过一丝笑意。
于是息风软浑身一阵不自在。
◇◆◇
其实那日见荆灼被困,息风软方才走出几步,当下便又折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折回来,只能说鬼使神差啊鬼使神差,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脚已经迈出去了。如果硬要找个理由——息风软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担心荆灼真被帝休给解决了?
……啊哈哈,这笑话好冷!
一阵冷风卷着树叶咻地刮过。
哎哎,算了算了,反正回头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若帝休不是荆灼对手,自己再掉头走便是;若是那帝休真有法子治住荆灼——呃……自己吃荆灼这么多亏还吧嗒吧嗒主动凑过去……何况那帝休又不是想要荆灼的命,看他那眼神还挺认真,这场合自己跑去干啥啊,搞得跟抢亲似的……
息风软又抓抓头,最后摆摆手自我说服:哎呀,这种时候,难道还真和小孩子计较么?多小家子气啊。趁机卖他一个人情让他今后莫再缠着自己便是。
这么想着偷偷溜回去,却没见着任何少儿不宜的暴力场面。帝休一人在阵外守着,偶尔试着和荆灼说话;而荆灼虽陷阵中,却不见他设法破阵,甚至连原身也未现,只静坐调息而已。息风软一时摸不清状况,也不知荆灼究竟需不需要援手,是以只在暗处观察。谁料几天下来仍不见荆灼有任何动作,只见他神态依旧从容,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七天过去,息风软终于按捺不住现出身来。
◇◆◇
那阵本是进得去出不来。息风软掉进去,在阵里转了转,也只觉那阵困得自己出不去而已,此外并未感觉任何不适,不由诧异对荆灼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阵外传来帝休的笑声,又极温柔地对荆灼道:「我好不容易才寻着你这弱点,这次绝不会再让你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