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专心倾听爷爷说话的我,被这句话惊得回过神来。
“……外西凡尼亚分校……?”
我忘却紧张,不自觉地反问。
“但我记得,当初从父亲那里听到的学园名称是‘圣蔷薇·舒瓦兹贝尔克学园’……?”
“‘舒瓦兹贝尔克学园·外西凡尼亚分校’是你父亲当时留学的‘圣蔷薇·舒瓦兹贝尔克学园’姐妹校,教育水准不会有所差别。”
爷爷打断我的话,接下去继续说,并用宛如猛禽的锐利目光凝视着我。
“……对了,昨晚,你们的管家伊藤打电话给我,说你在校门前被他校的学生纠缠?”
“不,那并不是纠缠……”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比较好。总不能跟爷爷说,我从男生手中接到情书。
“你太过显眼了……越看越觉得你跟那时候的竹流哥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爷爷说着,似乎思考起什么来,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瞧。竹流哥是爷爷的兄长,也是我伯公。虽然不知理由为何,不过他在几十年前离开了这座宅邸,连一张相片都没留下,因此我并不清楚他的长相……不过最近,我从父亲与许许多多亲戚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以及“你跟竹流少爷长得真像”这种话。
“‘圣蔷薇·舒瓦兹贝尔克学园’的所在地是瑞士的观光区,虽然生活便利,但来往的人多、诱惑也多。而位于宁静深山里的‘舒瓦兹贝尔克学园·外西凡尼亚分校’比较适合当你读书的地点。那里是我和我兄长竹流的母校。”
爷爷依然直直盯着我,用严厉的声音说。
“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是的,爷爷。”
……外西凡尼亚……
在我梦里出现,那个拥有银发与金黄色眼眸的男人划过了脑海。
……他说自己是吸血鬼。外西凡尼亚不就是吸血鬼传说的发源地吗……
“届时有考试,你一定要考过。这是身为司条一族男性的义务。”
“是的,爷爷,我一定会考过。”
虽然我这么回答,但声音却莫名出现轻微的颤抖。我脑中回荡着尖锐的警报声。
……不可以去那间学园……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本能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啊,为什么我会有如此不好的预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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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加长型豪华大轿车来接我的空档,我走到位于宅邸庭院角落的玫瑰园散步。
自从听到那所学园的名字后,我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怎样都无法平静。在回宅邸之前,我想待在这里让玫瑰包围,以期心情稍微冷静下来。
爷爷的玫瑰园是个会让人联想到邱园(注:KewGardens,正式名称为皇家植物园,位于英国伦敦,目前是联合国认定的世界文化遗迹)的巨大玻璃温室,里面保持着完善的温度与湿度,每个区域都栽种了不同品种的玫瑰,看起来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从Antiquerose、earlymodernrose(注:意指公元1867年至1945年左右的玫瑰品种,这段时间的玫瑰品种花期短、花色也不稳定)、modernrose到foundrose,单瓣、重瓣、剑瓣、圆瓣环抱、深杯型、浅杯型、簇生型……各式各样花色与花形的玫瑰开得绚丽多姿,蝴蝶优雅地穿梭其中,美丽异常。因为爷爷是众所周知的玫瑰收集爱好者,所以包含新品种在内,这玫瑰园里应该网罗了相当多的玫瑰品种。
随着颜色品种不同,玫瑰香气也不一样,我吸着香气漫步着。在满月之夜里来访的那个男人,身上的确散发出玫瑰香味。可是,我发现那股香味和这里的玫瑰都不一样。虽然一部分的浅粉橘色Antiquerose也有与它相似的水蜜桃香气……不过,和它淡薄、香甜又带一丝性感的香气有很大不同。
“……光流小少爷。”
悄声呼唤我的,是从以前就在这座宅邸里工作的花匠长山岸先生。他已超过九十岁高龄了,不过可能受惠于每天活动身体、接受充足日光的健康生活,现在依然留在岗位上。他仔细指导其他花匠,让偌大的宅邸每个角落都保持美丽且完美的状态。山岸先生同时也是有名的玫瑰育种家,过去曾发表过不少新品种玫瑰,连爷爷也对他另眼相待。
他总是很亲切地招呼来看玫瑰的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他。自从爷爷宣布我是下任当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后,佣人们全都称呼我“光流少爷”,只有他还跟以前一样叫我“光流小少爷”。虽然我不喜欢被当成小孩子,不过一听到他用温柔的声音呼唤我,就觉得整颗心温暖起来。
“山岸先生,好久不见。”
发现许久没见面的他非常有精神,我心底松了口气,出声打招呼。
“我和小时候不一样,现在几乎没什么机会来玫瑰园……你过得如何?家人都还好吗?”
“是的,托小少爷的福,大家都很好。谢谢小少爷总是为我们挂心。”
他一脸高兴地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一脸担心地垮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