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祯羞愤得简直恨不得头垂到脚底,他扭头往外走,「不肯教就算了,我只是无聊……」
青年却及时拉住他手腕,止住叶祯向外猛冲的动作。
「怎么会不肯呢,」穆珩温声说:「我整个人都是公子的,不过是一套刀法,又怎么会不肯?」
五
习惯舒适,只需要很短,很短的时间,但要戒掉这份安心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却很少人能做出精准的计算。
在叶祯察觉到自己每天实际是在被穆珩饲养着,并且胖了一圈的时候,初春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临了。自从骗回了盟主,他就很有当坏人的觉悟,不再往外奔波。那日秦芳菲找上门时,他还以为敲门的是外出打猎的穆珩。叶祯疾步去开门,一边开一边嚷嚷:「打了什么肉,今晚说好吃火锅的……」
然后他就见秦芳菲俏生生站在门口,在见到秦芳菲的那刻,叶祯就知道麻烦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下一刻,女子两眼含泪扑入他怀中,嘤嘤哭诉。
「穆珩他,他出事了……叶郎,你一定要帮我啊!」
原来,数月前,盟主穆珩亲率十派精英弟子前往泥沙谷调查欢喜宫余孽出没之事,却半路遭遇伏击,穆珩生死不明。盟会早已发出追查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整整过去几个月,却没有半点穆珩的消息。
正道无首,盟会数派势力暗潮汹涌,欢喜宫余孽重回江湖,在叶祯忙着养膘的这段日子里,江湖每天都在洗牌。
其实这几天穆珩都在生他气,起因是几名囊中羞涩的游侠途径叶府,其中一位声称自己是叶祯好友他嫂子二舅子的侄子。江湖都知道叶二少乐善好施,朋友遍地,为人大方,怎会见死不救,拒他们于门外呢?
叶祯也是没办法,不仅拿了过冬的储粮,更连身上唯一可以过冬防寒的裘衣也让穆珩拿去抵了,要他用换来的钱去置办酒席。
穆珩不肯,他推了半天,都撼不了半分。
「有朋自远方来,我们怎能不招呼……」
耳边是喧哗大笑喝酒声,青年第一次在叶祯面前露出冷漠的表情:「哪怕是骗你的人?公子,沽名钓誉换回来的名声不要也罢,你真的需要得到那种人的认同?」
不欢而散后,他就与青年几日没讲过什么话,唯一一句就是早晨青年要出门之际,叶祯磨蹭了半天,在门口说他想吃热锅。
穆珩瞥了他一眼,越发有当家做主翻身做主人的气势。不,叶祯绝望地想,也许在青年掌握叶家灶台的那时,他就已经翻身无力了。
「给你吃行,给别人吃别想。」
在送走秦芳菲后,叶祯做出了一个决定。
六
热锅最终还是没有吃上,叶祯锁好院门,带着穆珩出发前往京城。
「我们要去哪?」出发前青年问他,叶祯沉默了一下,心里不知怎么的,咯噔疼了一下。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他说。
「我要待的地方不是你身边吗?」
叶祯被他逗笑了,心里忽然疼得更厉害,像是要被硬生生割去一块东西。他早就不怨穆珩了,穆珩其实没有错,错的是被生活扭曲得自尊近无的自己。
这儿不是穆珩应该待的地方,盟会里最好的大夫,总会治好他的失忆。
两人连夜策马赶路,暮色苍茫,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尚亮着灯的客栈。穆珩先牵马往后院马厢走去,黑灯瞎火的,离马厢最近的后门忽然由内打开,一名披着狐裘的女子举着火折子,谨慎地左顾右看了下,随后身影便消失在一片鬼影野草里。
叶祯奇道:「咦?那是秦芳菲……」
穆珩哦了声,两人从墙后走出来:「就是抛弃你,花光你钱的那个未婚妻?公子可真是情圣啊,大半夜还能认出来。」
叶祯觉得这话听着真不对劲,但也没细想:「她穿的那狐裘……是我省吃俭用大半年买给她的,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啊。」
穆珩扯动嘴角,「哦,公子的肠胃原来是这样搞坏的。」
「……」
客栈后方是深山老林,夜晚到处是豺狼虎豹,秦芳菲的武功比叶祯还烂得多,叶祯心里很有些放不下。
「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免得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