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拨打杜寅的电话，不料对方关机。这个大乌龙，他控制住杜卯后，怕别人监听跟踪信号，就把杜卯手机里的卡和电池都卸了，那个号码正是他方才拨打的。
再拨队长的电话，连拨了三次都正在通话中，他只好安抚道：“卯卯，你冷静下来别害怕。等等我，我去找你哥来。”
找无关人士会暴露杜卯的身份，除了那两人，没有别人可以帮忙了。华南虎很少主动联系过杜寅，现在突然想找他，就像没头苍蝇般毫无头绪。杜寅住的地方是个谜，他既没有住在家里，也没有住在警局分配的宿舍，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华南虎在警局里没有找到，询问正在值班的同事，也没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兄弟俩都有毛病啊……”华南虎焦躁地再一次拨打杜寅的号码——奇迹，这回手机开机了！
“喂？小虎？”电话很快被接通，“有我弟的消息吗？”
“杜寅，你别到处找他了，他在我宿舍……”华南虎泣不成声，“你快来帮帮我，他的精神出一点问题……”
“怎么回事？”
“你来看看吧……”
“好，我在附近，三分钟就到！”
华南虎失魂落魄地往回赶，没有时间去思考杜寅为什么会“在附近”，他知道精神方面的疾病不好治，如果杜卯患了这种病就不能继续配枪当刑警，更不可能胜任卧底了，自己该怎么对杜卯负责？怎么向杜家和局里解释？
而他不知道，他前脚走，杜卯后脚就从关了自己一个礼拜的小厕所里爬出来，快速且有条不紊地洗脸刮胡子，换上干净衣裤，手机重新开机，及时接到了他的电话。
干卧底这行，需要行动力和应变能力超群，杜卯更是高手，五分钟内布置好现场，打电话给哥哥报平安，随后摇身一变，变成杜寅，面对铁门正襟危坐，一脸沉痛地等华南虎回来。
杜卯的内心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手举“良心”二字，责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坏？说好了不再骗小虎，为什么死不悔改？另一个冷笑：他关了我这么多天，让我吃了这么多苦，不再骗他一把，我心口这闷气顺不了！
华南虎气喘吁吁地冲回宿舍，匆匆扫了眼椅子上的人，目光一转，看到铁门又重新锁上，忙趴到小铁窗上往里看——冰冷昏暗的厕所里，“杜卯”伏在钢丝床上，一动不动。
“保险丝烧了，房里的灯都不亮……”杜卯缓缓站起身，手中一把粘着番茄酱的水果刀“叮哐”砸在地上。
“冷笑”一拳把“良心”打飞到九霄云外去：哼哼，就让我再骗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窗外的月光照在白惨惨的刀上，分外瘆人。华南虎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把杜卯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杜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面色冷峻，“你把我弟弟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攻击我？”
华南虎百口莫辩：“他，他……我……”
杜卯抬脚踢了踢地上的水果刀，目光涣散，说：“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跟我厮打了一会儿，还要杀我，我想夺他的刀，不小心……捅了他几刀……”
“什么？”华南虎发疯般在一片狼藉的屋里翻找钥匙，“钥匙呢？杜寅，你把钥匙放哪儿了？快开门！你为什么捅伤他还把他锁在里面？”
杜卯拽住他，低吼：“你先说！为什么我弟弟会变成这样？”
“我，我，我跟他开个玩笑……他，他骗我，我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没想到……”华南虎语无伦次地说着，浑身抖得如筛糠，“什么都别说了，快叫救护车……”
“迟了……我清醒过来后，发现他没有呼吸了……我也懵了……”杜卯往墙上一靠，无力又痛苦地捂住了脸。
华南虎犹如五雷轰顶，震得失语，嘴唇抖了半天，泪水喷涌，他无声又粗暴地推倒杜卯，拳头高高扬起，却久久没有落下来。
“找个地方把他处理掉吧……”杜卯说。
华南虎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挤出疑问：“处、理、掉？”
“他的身份，失踪就意味着牺牲，我不找，你不找，不会再有人坚持找他了。”
“叫救护车！钥匙拿来！”华南虎嘶吼。
“他死了！”
“死了也要抢救！他是你弟弟！你这个冷血狂魔！”华南虎从杜卯的裤兜里搜出了钥匙。
“你有资格说我？”杜卯追过去抵住铁门，“是你把他害成这样，我才会失手！华南虎！你小声些！你冷静想想，这事就我们俩知道，我们可以处理妥当的！否则捅出去！我们俩都毁了！都要坐牢的！”
“那我宁愿坐牢！都是我的错！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扛！你走开！我要开门看看他！”华南虎声嘶力竭地咆哮，“叫救护车，我要救他！我给他抵命都行！杜卯——”
“喀拉”一声，黑咕隆咚的房间陡然亮如白昼。
杜寅站在门口：“抱歉，我把电闸拉上去了，希望没有打搅你们……”
泪流满面的华南虎：“……”
杜卯适应不了亮光，眯着眼“……”
“……”华南虎看看杜卯，又看看门外的杜寅——同样的黑T恤，同样的牛仔裤，同样的发型，同样的模样。回忆起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时看到过这兄弟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