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赌输了……
愿赌服输,他豁出一条命杀开血路,总有机会完成张慈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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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邸
此处曾经名为定王府,是新帝旧时在边关的居处,未来将不再让任何人居住。
不过,此时潜邸中还有它最后一位主子——元轲。
回到此处后元轲仍然日日待在旧时小院里,身边服侍的人也只有阿黎一个和以往全然相同,不同的是酉时已不见煜昊身影。
元轲的小院总是安静。
他曾在这里静静听雪落,静静待岁月消融,亦曾静静地品味幸福,如今仍旧静静地感受孤独。
煜昊走了之后他异常难过,难过的不止是煜昊杀了煜昆,更多的是曾经无比幸福又眼睁睁失去幸福的空洞。
有时他会错以为煜昊只是出征不日便会归来,归来后他们能像以往一样,瞬间又清醒过来知晓一切都是做梦,如今年号已非万熹而是天定,曾温暖他的男人成了新君。
可悲的是他一如既往了解煜昊,知晓煜昊为何派五十骑送他回定王府,这五十人怕不是用来保护他的安危而是用来防他逃跑的,煜昊是打算登基安顿好后,命人强迫他入京甚至入宫吧。
当煜昊这么对待他时,他们之间的甜蜜便成了过往云烟,相知相守相伴的往昔全都成了回忆,只是回忆。
这日原本和往昔没什么不同,元轲用过早膳后对着棋盘研究起古棋局,煜昊所赠的夫子琴他已束之高阁不再触碰,当感情不复往昔再抚摸那把琴不啻是个讽刺。
刚用过午膳,阿黎通报说杨将军带了人来找他,问他见不见?
他从犹水归来后,阿黎看出他的心伤郁闷,侍候他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像从前那么亲腻的呱噪着。
「请杨将军进来。」元轲点头道。
煜昊不让他离开定王府,但是没说不让见客,杨一夫既然不是生人见见又何妨。
阿黎立即领命去了。
这些天来元轲总是郁郁寡欢令他好生担忧,希望杨将军来访能一扫沉闷的气氛,让元轲欢喜一些。
阿黎走后元轲收起棋具,才刚放好急性子的杨一夫已进入小院,元轲正张开口想向杨一夫打招呼问他用过午膳没,就见到跟在杨一夫后面的那个人。
年幼时这个人常跟他玩在一块儿,常常偷偷拿来毛笔、宣纸和墨条供他练字,正因为这个人总是对他很好,所以他才会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恨他。
替他入宫时不恨,遭受流放时不恨,无法再见娘亲亦不恨,如今更不会恨。
「阿慈。」元轲唤道,绽开的唇有心酸的笑,总是无泪的眸子有水光打转,他还以为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这张脸了。
元轲看看张慈又看看杨一夫,不知道这是梦或是真实。
「阿兄。」张慈喊道,声音里也有泪。
元轲心里虽然欢喜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张慈,更不知道张慈前来的理由,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做张慈已上前握住他的手,泪眼问道:
「你还好吗?有没有谁为难你?」
元轲微微一笑不答张慈的问题,反问道:
「你怎么来了?一路上都好吗?」
有些问题他无法回答,只能不说。
要他怎么向张慈说他对惠帝心死的过程,说流放时生不如死,说他与煜昊的纠葛,说他誓言永不离边关,说他……
他的事太过扰人,还是不说了吧。
「我没事,惠帝早就赦了张家的罪,让张家官复原职,只是爹和叔父还没去复官,我这一路过来都安好。」张慈急忙把这几年的情况都说了。
他和元轲不同,自幼学习各种世家子弟该会的事当然也会骑马,骑马赶路虽说累了一点,但是他身体强健睡一觉便能恢复疲劳,和元轲全然不同。
况且,他是张炯的宝贝爱子,出远门哪能不带几个人照应着,是他不愿带人入北嘉关才会孤身见杨一夫,此时那些护院、长随们还在客栈等着呢。
「没事就好,你好我就安心了。」元轲微笑道。
他转头望向杨一夫,点点头谢谢他护送张慈来此,杨一夫却显得极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