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人之中最擅蛊道的苗人一族居然派自家最出色的族长之女入天策府,这事不单止要低调,更要严防死守,绝对不准向外传出半个字。
自古以来,上位者最忌讳、牵连最广的大案不是谋反,而是巫蛊。
汉武一朝因巫蛊一案牵连多达四十万人,上至皇后、太子、丞相,下至普通百姓,当中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数万人丧命其中。
李敛只是一颇受太上皇圣眷的将军,朝中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难保他们不会藉此事构陷李敛!所以,即使是天策府内的自家兄弟都无一人知道那个与他们同吃同住,长得婀娜动人,千娇百媚的美军医居然是擅蛊的苗人。
冯子芝闻言,眼前一亮,催促道:「还不快把辛幼朵请来!」嚣张拔扈的东厂厂公心里再着急,也不得不礼贤下士的用上「请」字。
看着牛继宗、冉封这两个五大三粗,长得一脸欠抽的货,冯子芝只觉心里有数不尽的恶意源源不绝地涌上来。
小心眼的东厂厂公表示明知元帅有救却「隐瞒」不报,要咱家再三追问才肯道出,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存心拿乔、见死不救的行为!
仿佛感受到来自冯子芝身上快要实体化的恶意,冉封罕有的机灵地撇下一句:「我这就去把辛幼朵带过来!」不讲义气地留下牛继宗一人,就逃之夭夭了。
冉封这理由还算找得不错!只要事关李敛,冯子芝是绝对说不出半个错字的。
东厂厂公很好说话的表示愚子可教,既然将功补过了,那此事就作罢了!
然而,面对剩下来还傻哈哈大笑的黑炭大个,心狠手辣的东厂一枝花表示这事没完,决定把牛继宗上月去倚红院喝花酒一事,爆料给他家河东狮──石氏知晓。
石氏乃缮国公的嫡幼女、皇后的嫡亲妹妹、皇上的小姨子,性格爽朗大方,很是讨黑白两位夫人的喜欢。在镇国公府里,石氏的话说一不二,把整座镇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没人说她一句不好的。她肚子也够争气,跟牛继宗成婚七年,育有二子一女。
而石氏一向把牛继宗看得很紧,要是她知道牛继宗居然敢在外面花天酒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绝对会有,当然会先抓花牛继宗的丑脸。牛继宗的两个亲娘黑白两位夫人都定然是撑儿媳妇的那一边,说不定皇后娘娘都会召牛继宗进宫问话!偏生石氏是牛继宗千方百计才娶回家的美娇娘,牛继宗又秉承着武将的优良传统──妻管严,在外面再横再不讲理也好,回到家里都被妻子管得服服贴贴的。到时候,镇国公府定然是闹得天翻地覆,家无宁日!
预料到牛继宗凄惨的下场,冯子芝的目光总算缓和了下来。
牛继宗打了一个冷颤,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似的。他狐疑地环视一圈,发现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继续高兴地与高克恭、贺诚贺信兄弟等人继续吹嘘自己当年与李敛一起攻打夷人的威风史。
贺齐把这一幕映入眼帘,暗叹牛继宗趋吉避凶的能力不如他老子多矣!
平北将军英靳在旁问何大夫,「这蛊虫究竟是从何进入元帅体内的!?其他与元帅一同出征的将士们可有出现此症状?」
「小人检查过元帅的水囊,怕是匈奴人的祭司把早已经培育好的蛊虫,与人和动物的尸体一起埋在水源附近,待得水源被感染后,元帅和我军将士为了解渴,只能去喝被瘟毒感染的水。元帅内伤未愈,虚弱之下被蛊虫所侵,染上伤寒。」
「这…这又是蛊虫又是瘟毒又是伤寒的,元帅中的究竟是什么?」牛继宗听得头昏脑涨。
门外忽有一个女子声音娇媚道:「元帅中的是瘟蛊。用受到瘟疫感染而亡的牛羊马等动物的尸体喂养一百条蛊虫,之后把这百条蛊虫置于密封的瓦瓮里,供奉于五瘟神像前,七七四十九日后,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一条就是瘟蛊。」声音娇柔宛转,荡人心魄。
「把瘟蛊与尸体一起埋在水源附近,瘟蛊会因为尸体的供养而越发精神强大,埋伏在水源里等待寄主。常人喝之,身壮力健、精血旺盛者,瘟蛊奈何不得,是以喝之无事;相反,体虚血弱者喝之,则蛊入心肺,染上伤寒。」瘟蛊虽然有瘟疫的特性,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瘟疫,不能把瘟疫传染给每一个人。
「天策府军医辛幼朵见过元帅、监军、诸位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声音温柔之极,旁人听在耳里,只觉娇媚至极,一众定力不足的年轻将军倒有一大半脸红耳赤,耳朵微颤。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祝融神殿
只见一个女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头上戴着一顶闪烁绰约的银帽,内层用缠布铁丝编成适于顶戴的帽圈,通冠由成百上干的银花组成, 簇簇拥拥, 帽顶正中, 银扇高耸,四周有数只凤鸟、蝴蝶高处花簇之上,或翔或踞,形态逼真。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 容色娇艳, 眼波盈盈, 是个美貌的大姑娘。看她的装束,绝非汉家女子。
「辛幼朵你来得正好!快点看看元帅的情况!」牛继宗不解风情的扯着大嗓门吼道。
被这大吼一惊, 众人顿时责怪的瞪了他一眼。
辛幼朵的眼光在各人脸上打了个转, 走到李敛床前,低声叫道:「元帅!元帅!」语调温婉, 旁边的贺信听到只觉得似乎她在叫的是自己,忍不住便要出声答应。
李敛虚弱的一笑,低声道:「…你来了…这次…要麻烦你了……」他虽然没有说话, 但也把何大夫所言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看他刚才跟冯子芝打闹好像很轻松似的, 实际上瘟蛊带来的发热、咳嗽、呕吐、腹痛等症状实在把他折腾得不得了, 现在连多说一句话都辛苦得很。
「元帅, 你先休息一下吧!」
辛幼朵熟稔地把手指往李敛脉门上一搭, 沉吟了一会, 正想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李敛止住了。
他瞧了冯子芝一眼,冯子芝心领神会。
「元帅需要静养,房间内的人不宜太多,除了中将军、明威将军……外,其余人等都退出去吧!」冯子芝一句说话就把除贺齐、天策府一系和高克恭等寥寥数人外的其他将军,全部「请」出房间。
其他将军也不是傻子,他们站得远,看不到李敛示意冯子芝的那一幕,只以为冯子芝明摆着是防他们,怕他们知道元帅的病情后对元帅不利,于是纷纷鼓噪起来。
贺齐微微皱眉,虽觉不妥,但细想冯子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也就没多说什么,更主动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领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