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苦是令人无法忍受的绝望,于是你们见到的那些鬼魂,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被折磨得失去了神智——他们不是因为身为魂魄而变得如此,不过是那些折磨太痛苦,他们宁愿当一个傻子疯子,唯有不去思考,才能撑过那漫长的时光。”
顾程听着,之前那些厉鬼怨魂没有让他害怕,于文斌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人死如灯灭,反而是一种幸福吧。
“人过三道血木死门,就可以看到那封印大阵,你们见到满街的鬼魂,不过是因为这阵已经破了,一百多年过去,天地间的七座大阵,已经破了六座。”于文斌轻轻说着。
很显然,国内的骨河山下压着的,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大阵既破,被收在地脉中的魂魄全部被放了出来,才造成现在这副鬼挤鬼鬼围城的状况。
“你们知道这能够吸取灵魂的地脉大阵为何会破吗?”于文斌回过头来,口吻柔和。
顾程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握住了腰间的笔。
温文尔雅身着长衫的青年脸色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双手化作漆黑嶙峋的鬼爪,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抹青气从他的额角开始蔓延,双眼渐渐发红,竟是留下两道血泪来!
“因为我啊……因为我们这些自愿做阵眼的人呐——”
“再也不想千年百年地被关于一个地方。”
地脉大阵一共七座,镇压主阵的他察觉到在别的大陆有一座大阵被人为破坏松动,就做出了决定。
除他之外,其余六个阵眼,唯有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其余五人都和他一般,再也不想继续。
“我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的痛苦。”
“你们知道骨河是什么吗?不过是被烤干了的魂魄汇聚成的河。”
只是太慢太慢了,不知道要被折磨多少年,才能彻底消失。
所以天地间,还有那么多的鬼魂,未能成为这骨河里的一粒沙。
“葬于骨河,哈哈哈哈葬于骨河,他们将会去往地脉的最深处,忍受最强烈的地火煎熬。”
“我宁愿……我厌倦了。”
我于文斌曾是于家的天才,于家的骄傲,我的天赋足以笑傲当时七家之人。
这座地脉大阵,是七家长辈的心血,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绘成。
最终,需要一人走过三道血木死门,化作生魂作为阵眼。
我是自愿的,自愿牺牲自己,为了这万千山河人世安稳。
如此,守护此阵百余年。
我曾有一个爱人,叫苏绣眉,她也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日日痛苦,然后失了神智,慢慢的,再过个数十年,总要被熬干了,进入那无边的骨河。
我曾有一个知己,叫魏君竹,他也已经死了,那坚韧的傲骨在无尽的折磨里被研磨成粉,如竹的君子,到底成了面容狰狞的恶鬼,徘徊于骨河之上。
这世间,不过如此,无趣又悲伤。
日日听到的是凄厉的惨嚎,每一分每一秒即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阻挡那些煎熬绝望的画面。
不如放了他们,放了我。
我走了,管他身后如何,这个世界变得如何,又与我何干。
我已死过一回。
这世间的一切,于我而言,无爱、无恨、无憎、无惧。
便是这天地死亡毁灭了。
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于文斌:我不干了,管他世界洪水滔天,关我屁事。
这就是曾经德智体美劳样样出色的青年撂挑子不干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