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需一笔钱,三万,”顾清池很认真地说,“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但是我会还给你的,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这……”宋彧有些为难。
三万块钱对于曾经还在上学的他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但自从毕业之后老爸就几乎不再给他提供经济援助了,一下借出去这么多,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更何况这个“借”,是不是真的“借”,他还不敢确定。
“我一定会还的,”顾清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彧,“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有急用,一个月……不,半个月之内,我一定还给你。”
宋彧看着他,没说话。
哪个人跟人借钱的时候不是诚诚恳恳的呢,还钱的时候都是大爷。
场面就这样僵持不下,斜眼耐不住了,拍了拍宋彧的胳膊,“嘿,问你话呢,能不能行啊?”
宋彧看了他一眼,“我现在连你们是谁都不认识,怎么借?”
“哎!那我来介绍一下啊,”斜眼起身清了清嗓子,“我叫钱宏壮,很大的宏,很大的那个壮。”
宋彧干笑了两声。
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一般大家都叫我外号,斜眼。”斜眼说。
“看出来了,”宋彧笑着点点头,“斜哥。”
“客气客气,叫我斜眼就成,”斜眼伸手比划着,“这位是我大哥,叫顾清池,一汪清池的那个清池,怎么样,名字很风雅吧,很符合我们大哥修仙一样的气质。”
宋彧继续干笑,“嗯,是挺搭。”
“那,这都介绍完了,咱也算是认识了吧,”斜眼拍拍宋彧的肩膀,“我跟你说,这都是缘分,不撞不相识,以后有什么事儿跟哥说,哥罩着。”
宋彧扁了扁嘴,看着顾清池,“我可以相信你,也可以不去深究你到底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但这毕竟不是一笔小钱,你总得给我一点什么东西做抵押吧?回头你挥一挥衣袖,我上哪找你去?”
“这是当然,”顾清池想了想,“这么着,我把我手机和身份证抵押给你成么?”
“手机就免了吧,”宋彧说,“身份证也可以挂失重新补办啊,没什么用。”
“看来你还是没办法相信我,”顾清池眼神黯淡了下去,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宋彧会把这钱借给他,很多信息从眼神里能读得到,“那你说吧,要怎样的保证你才肯借?”
宋彧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那如果你半个月内没还怎么办?”
“你拿着我的身份证去警察局报案吧,”顾清池说,“我爸开麻将馆的,我跑不了。”
顾清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或是不自然,不像是骗人。
宋彧从不玩麻将,更没去过麻将馆,在他的想象当中,大概就是一堆赤着膀子的壮汉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拍着桌子大叫,“碰!”“胡!”“操!”
输个精光后就开始耍无赖,这时候可能就需要一个Plus版的壮汉收拾他们。
说实在的,开麻将馆倒是挺符合顾清池的气质,很有画面感。
“那你还得给我写张欠条。”宋彧说。
“好,没问题。”顾清池说。
“你要现金还是我直接转你支付……”宋彧想到了那块板砖,“卡上?”
“银行卡吧,”顾清池报了一串卡号,“我的身份证在家里,你跟我去取吧,顺便认认路。”
“成,”宋彧看了一眼顾清池又说,“不过你这情况恐怕不好出门吧?医生说脑震荡的话尽量不要……”
还没等他说完顾清池就已经快步走到病房门口了,“我说了,我真的急用。”
在去的路上,宋彧还一直在反复思考,自己这个决定究竟对不对。
顾清池家里既然是开麻将馆的,会连三万块钱都拿不出吗?
就算他没有,他爸爸难道就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吗?
要不就是,这事儿他根本就不敢跟爸爸说。
那顾清池干的勾当肯定不怎么正经。
顾清池家距离医院不算远,开车不一会就到了。
不过据宋彧了解,这一片儿都是本地人的自建房,顾清池和斜眼都不是本地口音,那就应该是租住在这儿的。
当宋彧下车看见麻将馆门脸的时候,他突然就相信顾清池是真的没钱了。
所谓的麻将馆,还不如他的卧室大,里头摆着四张看起来有一定年头的麻将桌,只有一桌上有客人,还是四个老头。
见到顾清池回来,其中一个老头立马喊了一声,“哎清池,给我倒杯水来,再加点茶叶。”
“哟,头怎么破了啊?又跟人打架?”另一个老头回头说。
“热水壶不搁桌上呢么,自己倒。”顾清池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里屋。
“这什么服务态度,回头得跟你爸说说,再这样我可就不光顾了啊。”老头一边抽烟一边咳嗽一边摸牌。
“随便你。”顾清池拿着钱包走了出去。
这群人他太了解了,就算是今天在这跟他们打了一架,明天也依旧会来,风雨无阻。
宋彧是被屋里浓烈的烟味给熏出来。
虽然他不抽烟,倒并不是接受不了烟草味,他们公司挺多人抽烟的,但都不是这种几乎要把人呛晕过去的味道。
就像是闻到了劣质的香水,刺鼻,浓重,让人直犯恶心。
“这我身份证,”顾清池有些费劲地将身份证从折叠的皮夹里掏出来,又从屁股兜里摸出纸和笔,“欠条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