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再等一会儿。”
晋林眉眼间透着歉意，“等我把东西都做完。”
乔田早瞥见晋林手边上那一摞摞的账本了，他抱着画筒，很体贴地说道，“不用担心我啦。你还有那么多事情，万一耽误了就不好了。而且等下天都黑了，走山路多危险啊。”
“可是……”
晋林知道他有点恐高，让他一个人去自己也实在不放心，“我让小吴陪你一起去吧。”
小吴就是新招进来的那个小伙子。
“不用不用！”
乔田连忙摆了摆手，趁着晋林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了。
开什么玩笑！
要是带上了小吴，那回头臭老头子再训他，那脸皮还要不要了！
·
这次没人背他，乔田费劲巴拉地爬上山，到山顶的时候两条腿都打着颤，要不是他半山腰的时候捡了根粗树枝撑着，可能早就不小心摔下去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严肃地把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遍，确保看上去不会像是一只落败的公鸡，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这才有了点精神，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磕了磕门环。
他臆想中许久没人理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不多久，门就被一只手拉开了，从里面探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来。
乔田定睛一看，嚯，这不是那个丸子头小童吗？
丸子头小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乔田心里忐忑地就差跳踢踏舞的时候，那小童忽然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第一次一样地给他让出了地方，然后自顾自地走了。
“！！！”
乔田的心脏差点就要飞出来了，面上学着晋林纹丝不动，心里却把对方狂夸了一百遍：丸子头你真是个大——好人！！
丸子头小童照例把乔田带到木大师的院子前，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乔田面对着木大师的背影，给自己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又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木大师！”
“哎哟吓死我了！”
年过半百的木大师被猛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弹了起来，他一边拍了拍胸口一边转过身埋怨，“没看见为师在冥想吗——哦，你啊。”
他顿了顿，忽然眉头拧了起来，“不对啊！我不是交代过不许给你开门吗！”
正好他的一个弟子拿着风筝路过，闲得无聊回了一句嘴，“您又不是不知道安安脸盲，谁的脸都记不住。您还让他去守门，这不是正好引狼入室吗？”
安安就是丸子头的小名。
木大师：“……”
乔田：“……”
好了，丸子头，给你的赞美我要全部收回。
“行了行了。”
木大师烦躁地胡子都炸起来了，没好气地道，“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坐吧，把图纸给我看看。要是上回那些东西，我就叫人把你和你的破画一起丢出去。”
“！！”
乔田被他吓得凳子也不敢坐了，战战兢兢地从画筒里取出新的设计稿，整理好摊平了给木大师看。
木大师这次没看多久，视线在每张画上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五秒，等到全部翻了一遍，他才抖着胡子点评道，“还行，有那么点长进。”
还行？有点长进？
那这是同意代工还是不同意呢？而且还看得这么草率，感觉都没上次认真啊！
乔田有点茫然，试探着问，“您要不要再看看？”
“不用，再看就浪费时间了。”
木大师哼了一声，点名批评，“好的作品大多相似，差得却各有不同。你看你上次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我可不得细细地看？好家伙，越看越生气，弄得东西还不如安安三岁玩泥巴时画的呢。”
“……”
乔田被说得脸通红，很不服气地想，果然是隔一代隔层山。这图纸要是放现代去，那店里都是作为当季新品、当季热品大推的。
“行了，你就把图留下吧。”
木大师说道，“要多少件，什么时候交，这事儿你等会儿去找我大徒弟商量去。”
“哦、哦哦。”
乔田傻傻地应了一声，半响后才反应了过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小脸瞬间演绎了一个熟透的红苹果——这回是激动的。
“不过，”木大师话锋突然一转，“我也有个条件。”
“您尽管开口，”乔田立马道，“价格咱们也能再议。”
木大师嫌弃地挥了挥手，“谁要和你谈那么俗气的东西？”
“……”
乔田很是羞愧，他被这老头喷了两回，都忘记木大师原来是个遗世独立、世外高人的大艺术家人设了。
“我那徒弟——就是安安。”
木大师点了点院子外闲得乱逛的丸子头，突然叹了口气，“你要是不麻烦的话，就把他带下山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