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好不容易能吃顿实的,简直想把小姑娘立刻娶进门去。
可惜小姑娘多一眼也没分给他们,鹿铃没寻到曹飞虎,问狼吞虎咽的士卒。“你们副将呢?”
“副将要记军簿,先回帐了,等会我们给他送饭去。”
“我去……”
“我去吧!”鹿铃话到一半,被刘柏截下,“我去给副将送饭。”
鹿铃拖着刘柏到一边,悉悉索索道:“小孩,你别抢我好事呀。”
“鹿姐姐,男女有别,你去不合适,还是我去吧。”刘柏认真道。
“唔……”鹿铃很是不愿。
“鹿姑娘,刘柏说得不错,你还是早些回帐去沐休吧。”苍碧劝道。
姑娘没法子,只好嘟起嘴,把怀里最后两个面饼塞给刘柏,敛衽一礼:“都是给曹大哥的,你可不许偷吃。”
刘柏哭笑不得,生怕迟一颗就要被姑娘嗔怪,赶紧前去。
他进帐的时候,曹飞虎正绞尽脑汁,把魁梧的身子缩成一团,握着根炸毛的墨笔,在案牍前与军簿作战。
“副将,用晚饭了。”
曹飞虎抬头瞥了一眼,伸手捞个饼塞进嘴里,抓狂得竟连换了伙食也没察觉,继续写狗爬文,转念一想,猛得抬起头:“小子,你会不会写字?”
“只认得字,不会写。”刘柏歉意地低下脑袋摇了摇头。
“哎——”曹飞虎把另一只饼也吞了,含着满嘴干面沫子,囫囵扬天抱怨,“怎么营里都没几个会写字的,这军簿要恼死我了!啊——”
“虎啸”袭来,刘柏捂住耳朵,看了眼军簿,潦草地写着今日的巡逻内容,军簿旁一张带折痕的麻纸摊着,上面一行清秀小字,写着:“子时,老地方,不见不散。”
“这字真好看,是谁写的?”刘柏坦然问。
“鹿铃写的,要不是怕坏了军中规矩,我早把她抢过来替我写军簿了。”曹飞虎甩手把军簿扔在地上,又灰溜溜地捡起来,继续折腾。
“时候快到了,将军不去吗?鹿姐姐该等急了。”刘柏一脸童真未褪。
曹飞虎抓耳挠腮,像头三五个月没吃肉的狂躁老虎:“不去不去!再想去也不去!我是副将,惹了闲话,大将更不好管兵了。”
刘柏爱莫能助地告退,一路思忱着,回了营帐。
帐中,数名士卒骂骂咧咧地闲扯着,一人满腹怨气,把一个空碗摔出来:“妈的!这么些天了,成天粥粥粥,一块肉没看到,老子都想吃人了!”
刘柏掀开帷帐,碗砸在脚前,他拾起来,笑着把碗放到原位。
“小子,陪大将睡完,回来啦。”士卒调侃道。
刘柏极度压抑着表情,还是没忍住,笑意垮了干净:“李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大将下的命令,谁敢违抗。”
“欸,你说你小子。”十夫长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刘柏,险恶地半眯起眼,“又黑又丑,一头毛跟杂草似的,师将是瞎了,才会看上你吧?”
“师将?”刘柏诧异,难道不是军将。
“不然呢?凭他,还真想带三万大军,白日做梦。”
“丑成那样,装什么仁义道德,其实比谁都龌龊。”
“你们不知道吧,咱师将从前可是生得娇滴滴的,比姑娘还水灵。”十夫长从军早些,对李琦的过往无一不知,“先前跟着李大将军的副将,还想收他做娈童呢,可惜了,被李大将军一刀……”他拿手刀往脸上比划:“哎!暴殄天物啊,反正也不待见,还不如留着给咱享用。”
“现下你想,也能享用啊,咱师将那美人的底子还是在的,特别是那眼,跟墨翠似的,勾人得很。”
“那你怎么不去。”
“啧,看大那条蜈蚣疤,谁还有胃口。”
刘柏默默听着,终于觑机插上话,抽噎道:“原来大将有这种过往,难怪……会做出这种事……”
“他怎么对你了?”几名士兵亮着眼凑上来。
刘柏支支吾吾,扭捏了半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实在太疼了……我受不住,出来的时候倒在了帐边,还好鹿铃姐姐经过,把我扶了过来。”
“鹿铃姐姐?”
“就是今天,给咱们做饭的姐姐,生得特别漂亮,眼睛圆圆的,像会说话。”刘柏道,“她好像要去最南的营帐那。”
“最南的?那一片不都是空营帐?”
“我不知道,她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去看看?”一士卒舔了舔唇道。
“走走走。”
“等等,万一败露了怎么办?”
“你傻啊,她愿意就留着,不愿意。”十夫长往脖子上一比划,“你还怕死人告状。”
“小子,带路。”
刘柏捂着腰,奄奄地趴在床上,哀哀道:“大哥,我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就在山岭背阴,长草最盛的那一块。”
一群士兵嗤笑谩骂着,出了营帐。
刘柏兀自低声呼痛,半刻钟后,听外头一点风吹草动声头没了,一跃而起,快步跑到帷帐前,掀开一条缝,窥看四周,空无一人,疾步出帐,七歪八拐绕过数座帐子,停在拒马边,观望片刻,远远见巡视的卫兵打着哈欠慢吞吞走来,弓下身子,凭借身形优势,三两下穿过拒马,回头一看,那卫兵竟一点没发现他。
“啧,这都什么兵。”刘柏低咒一声,半点少年的活力不见,甚至有几分阴鹜,身子往后一幢,折腾出响声。
“谁?!”卫兵一耸肩,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少年惊慌失措地站在外围拒马边,两人对视,少年拔腿就往草原跑去。
“傻子,赶着去送死。”卫兵不以为然,既不是外敌,犯不到他的安全,就不予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