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酝酿了半天,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算、算了吧。”
李见著嘲笑他:“班长你说你丢不丢人,都怂成这样了,别人都是酒壮人胆大,到你这里了胆大只有三秒,一见了正主就没了。”
周围的人跟着附和道:“班长,是男人就告白,大不了就是被发一张好人卡。反正校花拒绝过的人有那么多,你又不丢人,而且万一校花答应了呢,稳赚不赔。”’
班长有点松动了,但还是不敢抬起头,他瓮声瓮气地说:“祝、祝生……”
祝生抿着唇笑了一下,“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出去说吧。”
班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一同来到空无一人的露台,喧嚣的春日终于在日暮以后沉寂下来,只留下露浓花重的春景,倒吊的景观灯好似银河倒泻,细细碎碎的星光闪烁飘摇,犹如前仆后继的流星,与远处的那片火树银花相互辉映。
班长把告白的话在心里反复默读多遍,急不可耐地对祝生说:“祝、祝生,我喜欢你。”
祝生并不意外,他苦恼地说: “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班长猛地抬起头,“你喜欢谁?”
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道:“其实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反正我已经猜到了,我的告白肯定会失败,毕竟不会有人喜欢我这样、我这样五大三粗的类型。”班长双手握拳,又松开,留存在心底的不甘心驱使着他再度询问祝生:“那个人好不好?”
祝生眉眼含笑,美艳而不可方物,“他很好很好。”
班长沉默了片刻,酒意已经清醒了大半,他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祝生点了点头。
包厢里太闷,他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给司机发短信让他九点过来接自己。祝生低着头,才把短信编辑到一半,有只手倏然从斜后方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则放在祝生的腰上,稍微收紧,把他带入了怀中。
潮湿的空气酝酿着新雨,春光竟比不过唇色诱人,挣扎着的少年仓皇地拧起眉心,却无济于事。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每一寸都深受造物主的爱怜,以至于精致如斯,绮丽如梦,而他的安静与脆弱都是无声的引诱——
占有他。
第9章
有一个不太温柔的吻袭向祝生。
灼热的气息将人笼住,少年被紧紧按入怀中。这个怀抱的力度大到几乎将人揉入血骨,祝生挣脱不了,只得仓皇落泪,而对方的唇舌已然探入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唇——柔软的、甘甜的。
并放肆品尝。
“痛。”
唇齿厮磨间,扑簌簌的眼泪打湿了少年的脸庞,他被迫承受这样的吻,也被迫接受这样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呼吸间尽是淡淡的冷松香,祝生咬住对方的舌尖,却只换来只言片语的停顿:“不要……唔。”
颜色偏淡的唇被濡湿、被亵玩,逐渐浮出蔷薇一样的花色,轻微的喘息在这寂寂夜色中格外诱人。捂住祝生眼睛的手始终不曾放开,而这个吻也不再仅仅满足于他的唇,一再落向祝生雪色的侧颈与漂亮的锁骨。
直至在锁骨那里留下一个克制却又暧昧的桃红咬痕,身后的人用指腹蹭去他的眼泪,终于松开了对祝生的桎梏。
祝生回过头,露台的灯却在此刻尽数熄灭,下一秒,就连通往露台的道路的灯也全然关闭,他并没能看见来人。云层遮挡月色,月光微弱,少年的眼睫落下一层淡影,他止住自己的眼泪,眸里的惊惶失措统统化作盈盈笑意。
祝生轻声道:“是「嫉妒」。”
他嫉妒了。
司机在九点准时到达鹤汀,祝生没有再回到包厢,而是给佘已发了一条短信。他用自己不太舒服作为借口,向佘他们已道别,并且提前离开了鹤汀,至于露台这边发生过什么,祝生只字未提。
回到住宅,阿姨张罗着给祝生煮姜茶,祝生坐到沙发上等她,意外瞄见桌子上放着一张财产转移协议书,里面的内容大致是江篱把自己手上持有的公司股份与祝共融名下的部分股份一同拱手让人,并且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财产转移的对象是靳寒川。
“少爷正在关键时期,夫人不想打扰你。”管家从楼上下来,应该是知道祝生回家,专程过来收起这张协议书的。他微笑着说:“何况少爷也不懂这些,不如暂时先把公司交给靳先生来打理。”
祝生顺从地说:“我知道。”
在五年前的现实世界里,即使没有靳寒川的存在,江篱也让祝生签下了一份放弃遗产继承的协议书。她宁可把祝共融与自己持有的股份尽数捐献给慈善机构,名下的房产留给待在祝家十几年、尽职尽责的管家,也不肯按照祝共融的遗嘱,把这些留给祝生。
系统奇怪地问道:“生生,为什么阿姨是把股份给「傲慢」,而不是给你呀?”
祝生稍微想了一下,笑眯眯地敷衍道:“当然是因为……妈妈不想我分心。”
江篱既可以是绕指柔,也可以是百炼钢。
她会用旧式的唱片机播放江南小调,而自己穿着淡青色的旗袍坐在梳妆镜前,低头轻嗅指间的百合,开在腰身的山茶花雪白,江篱偏过头,莞尔一笑,岁月静好;她也会在特定的日子里穿上红色的高跟鞋,哼着歌跳完一支舞,又在望向窗台上的百合花时歇斯底里。泪水把妆容濡湿,她抽泣着说:“我——从未想过让你好过!”
江篱在这人世清清淡淡地活了几十年,终于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要让祝生不好过。
时至今日,祝生只听见江篱叫过自己一次生生。
那时的江篱坐在窗前,单手支着下颔,美人就连愁绪万千都好看得紧。江篱拂落旗袍上的晨露,泪水涟涟地说:“生生,我想把你爸爸的股份全部都捐给慈善基金会,那里的孩子们太可怜了。”
祝生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不谙世事地回答道:“好呀。”
阿姨的姜茶煮好了,给祝生端出来,她看见了管家却没有吭声,坐到祝生的旁边。
茶芽在沸水里上下翻涌,祝生低下头抿了一小口,有点烫。他把姜茶放到桌上,阿姨还以为是祝生喝不惯姜茶的味道,忙不迭地问道:“不然再放几勺红糖?”
祝生摇了摇头,“没关系。”
“你呀。”
阿姨原本是祝共融请来祝家照顾江篱的,但是见了祝生这样安静又漂亮的少年,凡事都忍不住照拂几分。阿姨语重心长地说:“这姜茶你不喜欢,你得告诉阿姨。你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人家说什么都乖乖点头答应,别人对你是好是坏,你也不肯说出来,这该有多好欺负?阿姨跟你讲,会哭的才有糖吃。”
祝生垂下眸,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过了许久,他才说:“我会哭的。但是……她只有我了。”
声音几不可闻。
接下来的几天,大概是感冒拖得太久了,祝生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他的唇色偏淡,肤色偏白,本不该太显病气,但是这样安静又柔软的少年,到底有了几分病弱的单薄,而他那昳丽的眉眼,照旧是细细雕琢过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