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音掉进了羽海,似乎被火焰完全淹没了一般找寻不到任何身影,忍裟愣在玉山崖边许久。扭头一看,寂游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慌忙追了上去,想看看他最终归往何处。可四周突然有雾气腾起,而且他越往前走,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重,直到寂游的身影完全隐藏在了雾中。看着周围缭绕的雾气,忍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前在青云山的时候,寂游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经常坐在某处发呆,他总是想不起将忍裟抱回来之前的事。而青云山有一处禁地,除了各长老以外没有人能够进入。那些长老向来缩头缩脑,而且对于寂游的过去讳莫如深的样子,与他们向来不对盘的忍裟便大胆猜测,别是谁将师父的记忆封锁了之后找人假冒他演了这么一出戏。而至于做这一切的是妖界还是……现在一切都不得而知。
说起来,也不知小银修被屠音带到哪去了。这个念头只在忍裟心里转了一下,眼前景色便突然大变,换成了一处漆黑幽暗的地牢。忍裟战战兢兢沿着旋梯走下,就见地牢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银修此时已经长成了成人的样子,被关在地牢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面目精致的像是一个人偶。
屠音的声音似乎在不远处响起:“这下子可真是有够麻烦的。”
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妖王,他的力量已不是你我可能够控制得了。这一次他的爆发就集合了这么多人之力才能勉强压制住,而且每一次的爆发都让他的力量更加不可控制起来,谁知下一次会混乱成什么样子。我觉得,倒不如趁此机会……”
那人虽没有说完,但那未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忍裟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又望向银修的方向,他仍是那个样子,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沉默了片刻,屠音冷冷开口:“本王做的决定何时更改过!他要真是失去了控制,你以为这笼子能关得住他?行了,他不可控的力量有无限开发的空间,若是能完全为我们妖界所用,前途不可限量。就先这么关一阵子吧,等他的这种状态过去,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接下来过了一阵子都没有再听到两人的声音,大概已经走了,忍裟控制不住扑到笼子之外,隔着铁窗用描画银修的面容。
“银修,银修……”忍裟轻轻唤他,回忆起了曾经做过的灵梦。他曾见过银修所在汪洋上的孤岛,还有现在牢房一样的地方,从小到大,银修到底是吃过多少苦啊……
“银修,银修……”忍裟仍在轻轻唤他,然而这次银修却像是听见了似得,微微转了转头朝向忍裟的方向。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令忍裟激动地几乎就要落泪。
这时忍裟又听见冽魄那种特有的冰冷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
怎么会突然有这个还不知现在是死是活的人在他耳边说话,忍裟是想不明白。但曾经想过的是绝对不会离开,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可是现在……忍裟默默地叹了口气,谁对谁错,又怎么能说的明白呢?
在他感慨的这会儿,突然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模糊了银修的脸,快速的转动让忍裟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
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周围似乎些微平静了下来,忍裟这才睁开了双眼,就见银修那张帅的惊为天人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刚刚不是还在笼子里吗?这么快就放出来祸害人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上下看看,自己正被银修抱在怀里跑路。觉察到他醒了,银修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那么一瞬间,身边什么景色他全都看不到了,天上地下只剩下他与那人而已。
还是没醒吧,忍裟细忖着,既然是梦,那么再放肆一些也没关系,而且错过了这时,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了。这样想着,他便双臂环上了银修的脖子,将他抱的更紧了些。银修僵了一下,脚步也停顿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加快了步伐。
“怎么办,虽然你骗了我,我很讨厌很讨厌,可我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你。”忍裟抱着银修梦呓一般轻声呢喃,还大着胆子在他胸前蹭了蹭。
银修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后酥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几天前两人闹得惊天动地的,还害得自家主子差点暴走,就两三天又喜欢上了?
晓夜也很是无语,他们可是在逃命啊,突然这种温馨的气氛是闹哪样……
对于忍裟的这一系列行为,银修虽然一直没说话,心里却是狂喜不已。即使知道忍裟大概还是没睡醒,但无论如何,这种状态就表示他对自己没有情断义绝,他心里还是想着念着自己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曾经犯下的错,他会用心去弥补去挽回。
抱着银修又闷闷地打了个哈欠,忍裟这才觉出哪里不太对,他不是应该触碰不到银修的吗?现在这一切也太过真实了,如果现在的一切是梦的话,那这梦做的未免也太好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冰山变忠犬
想明白过来之后忍裟开始挣扎了起来,银修看他似乎是清醒了,在他屁股拍了他一巴掌皱眉道:“老实点别闹!”
动作顿了一下,忍裟依旧使劲挣扎:“你混蛋!骗我还凶我!我不要见到你了我要去找我师父……”
银修无奈,只好更加抱紧了他道:“我可是在带着你逃命,泠伢那个妖怪你们打不过的……”
“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骗子负心汉混蛋……”忍裟虽然气,可他一直子啊青云山上住又是寂游带大的也不怎么会骂人,反反复复就只会那么几句。
果然还是在记着呢,不过本来也没打算那么轻易就被原谅。银修望了望天叹了口气,干脆低下头,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虽然他们只分开了三天左右,但内心在纠结忐忑中却像是度过了好几百年。此时再次将心爱之人的唇瓣含吮在嘴里,只顾得细细品味那一阵独有的绵软甜香,令他十分受用,简直舍不得放开。
“唔……”行动显然比言语更有实际的效果,这样一来,忍裟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也忘记再动作。然而现在还不是缠绵的时候,片刻之后银修恋恋不舍地放开,就见忍裟两颊微红,半阖着眼,一双唇泛着水光,简直诱人到不行。银修看的忍耐不住,干脆又沿着他的唇形舔了两下。
酥酥在一旁几乎气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可还在逃命呢旁边还有俩人呢你俩还能不能好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忍裟羞红了脸,使劲擦了擦嘴,怒。
银修毫不在意地随口回了一句:“那怎么没见你淹死?”
一如既往的冷而且不留情面,说句好听的都不会啊!但忍裟的脸更红了。
“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这件事,忍裟纳闷:“我师父和鬼弦呢?”
“泠伢正派人追杀你们呢,屠音那边也派了人出手,鬼弦和你师父带着你不好跑,我就接手了。咱们兵分两路跑起来比较方便。”话是这么说,其实还不是为了想让这人回到自己身边。一开始还怕他闹别扭不肯跟自己一起走,没想到见到的时候还在乖乖睡着,简直是天赐良机,不带走都对不起自己了!
银修跟忍裟解释完回头对酥酥和晓夜说了一句:“隐藏气息设置结界,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儿。”
别说的我跟个累赘一样好不好!忍裟听银修说完又着急起来:“你怎么能把我师父和鬼弦单独留在一起呢?他俩误会还没解开啊,万一要是鬼弦忍不住对师父出手了怎么办?”
“你再乱动我才是会忍不住对你下手的!”银修将忍裟放在地上,低头看他,声音微哑,眼睛也微微泛红。
忍裟动作只停了一停,然后继续乱动:“你骗我凶我还想打我,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一旁晓夜差点没乐出来,这种神一般的理解力啊……
银修无奈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但鬼弦不会对寂游动手的,什么‘他只能死在我手里’这种话只不过是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找借口吧,明明真想要报仇的话就应该看到就直接杀了的。”他指一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忍裟,微微笑了一下:“鬼弦看寂游的眼神,分明就是有情人的眼神。”
忍住不被这个微笑晃了眼,忍裟冷静想了想,也是,鬼弦若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过去他是被仇恨和依依的死冲昏了理智,所以才会一直追杀寂游。忍裟没法想象他是怎么从羽海火龙族的业火之渊爬上来的,但爬上来之后他的心里肯定也跟羽海一样恨到沸腾了。但青云山又不是他一个妖怪能够上去的,寻人不得,他只好在人世间苦等了这么多年,成功地把自己从一个忠诚有些呆的木头熬成了个腹黑冷酷的大冰块。
不过所幸的是虽然那么多年过去,本质倒还是没有变。他是有情的,从他对虞美人那件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就算知道了他忍裟是寂游的徒弟也没把自己怎么样,反而还很护着自己。嗯……是个爱憎分明的大好人啊,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他了。
银修叹息,这个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再这么可爱的话分分钟吃了你啊!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都累积了多长时间的思念了,还不得喷涌而出啊。
酥酥继续佯装淡定地望天,这还是我那高冷的主子吗?你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小别胜新婚神马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所以你不用担心了,躲过这一阵子,我们就跟你师父他们汇合。”银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继续耐心跟忍裟解释。
忍裟还是用不信任的眼神上下打量银修,看的他有一点点受伤,但他也清楚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忍裟心里的这道裂痕必须他亲自修补!
于是他低头吻了吻忍裟的额头柔声道:“对不起。”
早干什么去了?苗都汗死了你想起来下雨了!再说了道歉有用还要捕快干嘛?这样想着,忍裟还是没说话。
“你说你怎样才会愿意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银修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问他。
别把问题丢到我这来啊!半响之后忍裟终于开口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上带有你需要的……类似于千年寒冰那种东西你才挑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