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盛夏可这般大雨下下来也还是有几分寒气的,大人倒不打紧,两个小姑娘可受不得冻,小溪沉稳些咬牙忍着没吭声,小潭却是受不住地要往明珠怀里钻,明珠脱了自个儿外袍将两个小姑娘都包了起来,可起先他们跑得迟了外袍已经湿了好几大块儿,就这般裹身上了也抵不了多大事儿,方铁柱那边比明珠还不如些,就是包袱里头装着的新衣裳也湿了不少。
明珠将两个小的圈进怀里用体温取暖,暗骂自个儿出门之前不看天气,便是拿把伞出来也好总不至于这般模样!
正在恼恨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件儿材质极不错的外袍,明珠顺着方向看去,却是发现援手的人竟是王清泉。
“愣着做什么,快些拿去,你这嫂子如何做的,怎会要两个小娃娃受这份儿罪!”
明珠老实道歉,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地用那袍子将小溪和小潭包了起来。
“今儿个是我疏忽了,袍子沾湿了水等家去后我洗干净再给你送来,小溪小潭,快同哥哥道谢。”
两个小姑娘极听话地说谢谢,王清泉那板着的脸稍稍柔和了些,可一瞧见明珠那张阴阳脸又极其厌恶地撇开视线,他着实搞不懂这般丑陋的人如何还有颜面在外头走动,古人言相由心生,此人面恶至此难怪照顾不好孩子。
王清泉觉得自己真相了,随即看明珠的眼神儿更嫌弃了一分。明珠瞧得云里雾里,还猜想着王清泉是在怪他没带好小溪跟小潭呢,毕竟这都是他们王家的人他爱护是应当的,想到这里明珠带了几分抱歉地对王清泉笑笑,衬得那张阴阳脸更是不堪。
王清泉扭头,半声不吭地走了。
明珠:……
盛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土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还未全装满呢天儿便放晴了,躲雨的路人纷纷离开棚子,拴在最外头的黄牛甩了甩尾巴抬头冲天——
“哞——”
同大部队一道出棚子的王清泉像是怕被明珠传染了丑病一般疾步往外走,走到一半却又退回来极别扭地同明珠说到:
“名士江源这几日返乡修养,兴许能停留个把月,你同王名川说说要他留心些城里动向,便是不能拜入姜大家名下能去听听名士教诲也是好的,闷头读书总不是个事儿,我们王家人可不能出书呆子,没得丢了祖宗脸面!”
说完又极是别扭地转过头去跟避瘟疫一般走了,明珠瞧着那人的背影嘴角弯成一个弧度。
这王清泉瞧着倒不像是个恶人。
说来论年纪王名川还得叫王清泉一声族兄,此番瞧来这王清泉倒是有几分兄长风范,脸色虽然臭却比那总是笑呵呵又暗地里瞧不起人的王举人强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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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牛车之后明珠怀里抱着一个手上拉着一个就往家跑,远远的瞧见王名川领着大河小湖两个在回家的那条必经道上等着,不知因着什么缘由明珠脚底下的步子却是又快了些。
王名川笑着走过来将被明珠牵着的王小溪也抱了起来,一家六口欢欢喜喜回家去了。刚到家明珠便要小溪小潭两个去将湿衣裳换下,王名川一早便将热水和姜汤都弄好了只等着这一大两小回来使呢,幸亏那雨没下多长时间,两个小的也只是打了两个喷嚏流了些鼻水便罢,明珠所担心的那些个头疼脑热却是没出现。
因着今儿个下雨地里头也没法儿去,索性一家人窝在家中过了天清闲日子,明珠倒是惦记着山楂糕那事儿呢顺手将前儿个收集好的那些拿出来淘了,又将绿豆泡上等着一会儿下锅。
“你今儿个累着了便要我来罢,我力气大些,虽说做饭手艺不如你可舂野山楂倒是不费劲儿的。”
王名川心疼明珠在外头奔波了半日连回家也消停不了,遂主动接过了明珠手里头的活计开始舂山楂,明珠也不推辞,而是极默契地拿了糖罐子来趁着王名川舂山楂的功夫往里头一勺一勺地加糖。做山楂糕别的材料倒不费单是糖和绿豆耗得多,绿豆还剩了不少可糖罐子却是眼见着空了,明珠想着明儿个去城里头能不能要糖品斋先结一部分的钱,一边寻思着可能性一边将今日遇着王清泉的事儿同王名川说了。
“读书人总还是免不了交游的,地里的活计虽说不能落下你还是得留些心在人际关系上,姜大家那事儿强求不得随缘便是,只我瞧着你这族兄品性倒是不错,有空你多同他接触接触。自然,具体如何我也说不准,还得你自个儿斟酌斟酌。”
人心莫测,今儿个王清泉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不代表这就是他的本来面貌,可亲戚之间若非真闹到像明珠同薛家那样的地步时多走动些总没错,古人看重亲缘关系也不是没道理,血浓于水这四个字还是能框住些人的。
两人一边合计往后如何发展一边倒腾山楂糕,等一切弄妥当之后还未来得及歇呢便听见院子里头有敲门声,大河跑去瞧了瞧,叮叮咚咚又跑回来带着几分惧意地道:
“大伯来了!”
王家的亲戚统共就这么多,能被叫成大伯的……除开王举人倒也数不出第二个了。
明珠同王名川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瞧出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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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银钱渐丰思变通
王举人是同老管家一道来的,进门之后极嫌弃地瞥了一眼屋中摆设,明珠当成没看到只将家中唯一一把太师椅搬出来要他坐了,到底是家中长辈该尊敬的地方还是得做做样子。然而那王老爷却是瞧了瞧这太师椅半点要坐下的意思也无,王名川的脸色不好看,那老管家想着自个儿主子今日来的目的遂极识趣地跑过去从怀里抽出一张巾子铺在上头,见此王举人皱了皱鼻子终究勉为其难地坐下。
明珠翻了个白眼儿。
“咳,名川啊,大伯要同你说些事儿。”
说完牵了牵自个儿的衣摆,顺手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之后久不见明珠有动静才稍显不耐地看了一眼后者,似乎是对他不知回避极为不满。
“大伯有话说就是,名川在这儿听着呢。”
王名川也不提要明珠回避的事儿,那王举人也拉不下脸来明说,只得厌恶地瞧了一眼明珠,心下在对王名川的印象上也添了不懂规矩四个字。
“此前也同你提过,早先你父母去时我抽不开手,如今条件好了这做长辈的没道理不帮衬帮衬你们这帮晚辈,只你们这支到底还要个儿子承继香火,这般,我便将大河同小湖两个带回去认到膝下,从今往后专门请先生教导他俩读书认字,吃穿用度全按照你大哥来,自然,你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往后要遇着合适的先生我也会同你引荐引荐,总不会要你们兄弟几个没个照看的。”
语毕还极慈爱地拍了拍名川的肩膀,外人瞧着定会夸他一句心善,可名川心中却是不由冷笑。
照顾晚辈,怎就单单看见那两个小子反将年纪更小的姑娘家给丢一边了?哼,无非是要找个人承继香火又不愿说自个儿这支快要绝户,真真是心善得要人不耻。
因着一早便知晓王举人的来意,明珠便提前要大河带着弟妹去了蒋大娘家,如今倒不怕那几个小的听了去伤心,只自个儿心里膈应罢了。
“大伯有心了,只如今弟妹年岁渐长也不难带,我同明珠两个虽说来不了大钱可养活这几张嘴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们几个在乡下自在惯了到了城中难免会给您添乱,如此倒是可惜了您一番好意。您这份好意名川心领了,只还是要他们在家里住下罢,村子里头开销用度都是现成的,我们一家子虽说艰难了些时候可如今相互扶持着日子倒是越发好了,只一家人习惯了在一处,真要分开便是如同在心里剜下一块儿肉一般艰难呢,大伯是个心善的,总不至于要我们再受一遍亲人相离之苦。”
言下之意是,苦日子熬过来了如今总算熬出头却是要被逼得手足分隔,您若真顾忌颜面便不该做这缺德事儿。
王举人铁青着脸,按他原先的想法要过继这两个野小子是天大的善事,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亲自上门也不过是为博个好名声,哪曾想却是当头碰了颗软钉子,他自来被人捧惯了哪受得这份气,当下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极是愤怒地道:
“糊涂东西!你单知晓不舍得亲弟,你可想过他二人前程?呆在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多大出息!”
见王举人动了真怒名川面上也无半丝动摇,仍旧极恭顺地垂首道:
“大伯这是鞭策名川呢,想当初大伯一人便能凭借着自个儿本事走出穿山凼博得如今地位,名川不才总还是想以大伯为榜样的。”
既然你当初都能从穿山凼走出去怎就又断言别人不行?穷乡僻壤,这可是生你养你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