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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夏[重生]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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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静北的预想不差分厘,果然张大姑带着弗兰克出现在杏杨镇的时候,引起了杏杨镇许多长辈的广大关注,要知道自张大姑离婚以来,镇上可是有不少老人看好她以后的夫婿,那是一有空就见缝插针地上门来保媒,哪怕张大姑的年纪比自家侄子、堂弟都要大几岁,只凭张鸿雁的身家、外貌和财气,她们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何况都是杏杨镇出来的孩子,你我之间知根知底,张鸿雁什么人,她们都看在眼里,哪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张大姑一直单着也没个什么动静,对那些三姑六婆的种种介绍之举反应平平,久了大家也就淡了这心思,却还依旧支着耳朵默默观望,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张大姑想再找个男人成家什么的,好歹暗里留一手有备无患,哪成想隔年张大姑就给弄出个外国货给带回来了,这可真是……啧,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张奶奶年数越上,满头的乌发也渐渐掺杂了三三两两的雪色头发,缕缕斑驳间倒是让她看起来更加慈祥了些,只是人这一上年纪,那身子骨也就慢慢弱了下去,这有大半年没见着自家大女儿,张奶奶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反应明显慢了半拍,颓颓已见老态。

张大姑被张奶奶从门口一路迎进去,等着晚上张妈妈和张爸爸都从港口上回来了,一家人外加弗兰克一起圆圆满满地吃了顿饭。

张奶奶老了,到点就犯困,和大女儿唠了一会儿家常,又拉着语调怪异,操着一口蹩脚口音的弗兰克明里暗里的打听,在你来我往不到二十句话的交谈间,弗兰克的老底就差不多被掏光了,至此老太太才心满意足地拍着大小伙的肩膀,一脸我看好你哟的表情,施施然回屋安歇去了。

一路奔波,张鸿雁眼底乌青显然疲惫得很,不过她还是先给弗兰克安排了客房,自己才拖沓着脚步准备回房间休息,只是在提脚出门的瞬间,她背着身喊了一声‘大山’,向来挺拔昂扬的脊背略弯,她站在原地没回头,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会儿,才低低说道,我打算过段时间让乐乐和欣欣回来上学……

张大山看不见自家大姐的表情,却依旧能从她低哑得有些失落地语气中听出她的难过和压抑,他惊疑不定地探头看了眼晃着步子慢慢悠悠往房间里走的张奶奶,想了想,却是叹口气儿,你又何必?

……妈老了。

再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等我们回家了。

张鸿雁背着身攥紧拳头,语带哽咽却愈发坚决,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可以有许多许多的遗憾,但是唯有这点她不想让自己错过。

一时,室内室外都是沉默。

亲人的老去,年华的流逝总是让人感概又无奈,张鸿雁一直放任着自己在商海里起起伏伏漂流四方,纵容着自己朝着愈渐外扩的世界里生出更多的野心,只因为她知道始终有这么一个人,在那个温暖的家里牵着绳子的一头,而另一头则紧紧牢牢地系在她的心上,不迷失也不胆怯,家人给了她最大的包容。

只是一夜沉寂,第二天张鸿雁便恢复了精神,拉着弗兰克在家好好陪着张奶奶住了几天,她的事情大多已经在办,或者趋近收尾,歇息几天也该到了她出面摘果子的时候,这点,她不说张奶奶也催着她出门了。

和郑荀见面是张鸿雁自己一个人去的,弗兰克原本也要跟着,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却是主动提出要留在家里陪老太太,成日操着那口怪腔怪调的口音在张奶奶后边跟前跟后地,哪怕连话都说不端正,一张嘴倒是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得乐呵。

弗兰克有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从这点就能看出点苗头,一个分寸二字,是许多男人都把握不到的,要想捕获这个浑身带刺,弥漫着迷人香气和妖冶风情的女人,他知道眼前还不是自己收获果实的时候,但是在他一双脚稳稳当当地踩在这个女人故土的那一刻,弗兰克满怀感激地发现,自己又离她更近了一些。

许久不见,郑荀的气质越发老练成熟,年轻时候的轻狂和浮躁已随着岁月慢慢沉淀,在经历了种种磨难走到现在的他,已然褪去曾经稚嫩的外壳,真正成长起来,伴着年岁增长沉敛却不容忍所忽视。

张大姑走进这间咖啡厅的时候,郑荀主动站起身帮她拉开了椅子座位,他看着张鸿雁步步向自己走来的模样,一派从容地笑着,带着以往从不可见的自信和挺拔之态。

来了。

嗯。

见了面,两人之间连招呼都如此平静寡淡,说不上有什么身后的牵扯,只问候的随和反倒添了几分熟捻,却如久别重逢却已无话可说的亲人,说起眼前这一幕,竟是觉得可笑之极。

不过,张鸿雁不在意,郑荀也不在意,这大概就是他俩相处到如今所能找出的最好的相处之道了罢。

寥寥寒暄几句,张鸿雁不吱声,郑荀竟也找不出理由再和人闲聊下去。

沉吟几秒,郑荀再次拿出放在身侧的文件袋,为了让张鸿雁点头接下这个项目,大半年前的那个薄薄的文件袋,如今再出现,便多了不止一倍的努力,看得出郑荀为了这次的投资下了许多心思和精力。

伸手将文件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这次张鸿雁没有再推拒郑荀的用心,她提出之后的获利分成问题,郑荀很大度,哪怕她将之前的五五之分更改成如今的三七之分,郑荀也依旧维持着从容的面具,似乎张鸿雁的行为他早有预料。

张鸿雁轻笑着端起手边的瓷杯轻轻搅动几下,垂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热气,听着郑荀早有防备地详细叙说着自己的难处和条件,清亮锐利的眼眸直直看着这份看似诚恳的表面下隐隐埋伏的陷阱,缱绻卷起的睫毛低低掩盖住她眼里的嘲讽意味。

这次会面一直呆了有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捏着手里那份重新更改过并完善许多的文件,张鸿雁心平气和地看着郑荀一派温柔儒雅地和自己作别,这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如从前的深情,即便她知道这从来就是个笑话儿,只这演习人如今不光去骗别人,终也开始骗自己了。

临走,他还是忍不住隐晦提起了弗兰克的事儿,好在他自己也明了自己如今是没有资格去置喙张鸿雁的私事的,提了又忍,作罢了又忍不住重提,直被张鸿雁嗤笑着不屑了一番才蔫了毛儿般不作声了。

张鸿雁冷眼看着这故作情深,自欺欺人的郑荀慢慢走远,想着一开始两人温和熟捻的问候,眼皮一耷就看见自己手里的文件,不由冷笑出声,他们走到如今早已回不了头,你算计我,我谋算你,相互之间没有谁欠谁,只有输赢二字。

两人披满野心和抱负的人,浑身上下布满了毒刺,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在一起?早晚不过是你先刺死了我,我再毒死了你,不死不休。

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下,是弗兰克打来了电话催她回家吃饭,说给她做了她最喜欢的水晶裸子,操着那口蹩脚的口音炫耀着自己一下午的成果,张鸿雁会心一笑,眉眼间的冷厉瞬时化作一派柔和,她支着下巴一边慢悠悠地饮啜着苦中带甘的咖啡,一边一心二用地听着弗兰克笨拙而讨好地话语,弯着唇想着郑荀自己手里那摊子烂事儿还没解决干净,一碰到家务事就脑子不清醒,也不知道他那个叛逆又野性不驯的儿子,郑云贤又是如何看待他这个父亲的?

既已和好,又何必装出一副情深模样来试探自己?果然是吃饱撑着。

张鸿雁心里不屑,脑子里却更加分明地区分出郑荀如今在自己心上的重量已经是微不足道,可见岁月不仅会使你变老,它也让你豁达。与其纠结于往事而耿耿于怀,不如让自己抓住眼前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事情。

  ☆、第九十四章

校运会上千篇一律,私以为唯有接力赛可有一比,默契、实力,缺一不可,这是最讲究时机和配合的一种运动。

夏天天太热,大操场上人声鼎沸,尖叫声和加油鼓劲儿声斑驳不齐却同样能震聋人耳朵,整个场面非常之嘈杂和热闹。

张静北抱着瓶温开水等在一边,瞳孔被远处的阳光刺得微微眯着,眼珠子一动不动低胶着在李博阳身上,参加运动会的学生都换上了各色的运动服,明明都是一样的配置和样式,偏在张静波眼里,那样的衣服穿到李博雅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风采。

李博阳半蹲着压低半身,随时保持着猛虎出笼之势,一接过那棒子就窜地一下冲出去,单看那矫健的身姿和灵活有力的步伐,很难看出这在平时只是一个斯斯文文,就是被人当着人面摆脸色了也不生气的男孩子。

当然,这只是外人眼中的印象。大概只有张静北清楚明白的知道,李博阳骨子里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他只是懒得发脾气,也懒得当面发脾气,一般有气他背后也就给阴回去了,不声不响、悄无声息地。

随着越来越紧逼的距离,学生们喊得用力更喊得歇里斯底,表现夸张点的好似要把心脏都喊出嗓子眼里来,瞧着一个个比当事人还激动。

张静北也挺激动的,不过他那点小激动在还未放到明面上前就被旁边人惊得嗓子眼一缩,所有话儿都给吞了回去,他捂着脸默默闭嘴,艾玛,好丢脸,爷可是个成年人,怎么可以跟着一群中二病少年一个模样呢?太掉价了。

李博阳是这场接力赛的第三棒,这是他自己要求安排的位置,一个安全保险还低调,一看就是他会做的事儿,甭管前面是落后了还是靠前了,有他在这关挺着,这场比赛的结果大抵是不会游什么大变动了。

李博阳想的很周全,他一跑完第三 节,扔了棍子就自己慢慢往回走,一步一步走到张静北面前,张静北穿着学校里许多学生都穿的校服,白衬衫白,深蓝近墨的校裤被熨烫的很整齐,他戴着自己年前送他的那个玉松石,用红红的线散散挂着,映得颈脖上的肌肤更显温润光滑,整个人都透着几分玉质天成的贵气。

李博阳一靠近张静北就眯着眼笑了起来,他咧嘴笑的时候还喜欢抿着他的那颗小虎牙,梨涡深深,稚气又可爱。张静北打开盖子让李博阳喝水,手一抬就毫无顾忌地抽了纸巾帮李博阳擦脸,也不管自己的行径在此时此刻,在有着许多双眼睛的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什么影响,丹李博阳在此刻是开心的,他眨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笑,甚至会微微躬身让张静北擦得更方便些。

他们动作自然,神态也是温和依恋的,没有会去怀疑这样两个青春年少的孩子。而这样如花的年纪,足以让所有人都将眼中的复一一摒除干净,因为,少年人的情感是最容不得猜测揣度和质疑的。

比赛一结束,班里的学生都闹着要一起去外面聚聚餐,吃个饭庆祝庆祝,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松快松快,毕竟校运会后紧跟而来的便是又一次测试考。

赵宁宁在班上女生中人气很高,这次临时决定下的活动就由她全权负责,至少有她出面,张静北是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不去参加班会聚餐的,既有了他,李博阳还有跑?

赵宁宁冲他笑的很甜,犹豫两秒,张静北有些为难地点了头。

其实,赵宁宁的心思他如何不知,大多时候他也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硬着头皮装不知道,哪怕私底下李博阳对他选择这样委婉又没什么效果的态度再多不满,到底,张静北也不曾在别人面前撕了她的面皮,给赵宁宁难堪。

他总想着那时候的情谊,想着赵宁宁上辈子对他那样从始至终的好和这辈子一直以来的爱护和喜欢。几何时,骄傲了大半辈子的她也曾那卑微地跪倒匍匐在人下,罔顾自己的尊严将其踩在脚底下,只求着李博阳能松松手,给张静北一条活路,满目的哀求和泪水,正因为她太清楚张静北的性子,才哭喊着,不能这样,你会逼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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