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最快中秋前,最迟月底。我在成都已有八月余,枢府催得紧了。”
李光面带遗憾,“国师在成都整饬军兵,又督进各项民事律政,诸般妙想让吾等受益良多……此番离去,当为西川之憾矣!”
卫希颜哈哈笑道:“李副使言过了。枢府军务甚重,李签枢来信说‘案牍累积如山,相君不回,吾累疾挺尸也!’呐,我再不归去,朝廷就要失去一位签书院事了。”
赵开笑后又感叹道:“泰发公所感非为夸大,国师在川,于政于民,于吾等皆有益。国师归去,吾等实有不舍之情,此乃肺腑之言也!”
李光捋须点头。和赵、李二人的满腹遗憾比起来,北朝派驻的布政副使胡松年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一方面他期望卫希颜早日离去,南廷的国师在成都府愈久,对西川军政影响愈大,于朝廷(北朝)不利;另一方面这位北朝官员也不得不承认卫希颜提出的诸多军政策略均为良方,况且这位被南廷赋予“全权处置西川政务”的国师驻在成都,促使北廷的决事也极快,这自然对西川处政有利,尤其在共治之初。想到此,他不由叹息:“卫国师此去,政决当不复利矣!”
赵开、李光听出他话中之意,均有同感。李光更担忧杭都与成都远隔重山万水,不及北廷凤翔府交通之便,若朝廷对要事批决误了时日,就有可能生出利于北廷的变故。
卫希颜岂会不知他们的顾虑,笑道:“我回京后虽不领西川之务,然涉及关重之节,亦当为西川之民谋事。”
三人齐拜为礼,“如此,有劳国师!”
***
八月初十,卫希颜接到枢府紧急传来的公函,无法等到布政司的变革草案出来,通告各司后即准备回程事宜。
次日上午,成都府的官员和十二治平推事均至城外驿亭送行。
赵开率众向前揖礼,目视卫希颜绝美出尘的容颜,言辞不由得恳切,“国师离去,某等戚戚然。此去路途遥遥,望路上珍重。冀盼他日台驾再至,某等将倒履相迎!”
众官员均不由点头,表情多恳切。对多数成都官员来说,和卫国师相处是桩赏心悦目的乐事,无论容颜还是气度,都让人心折。虽说她在军队整编中表现出的雷霆手段让人有些生畏,但处政表现出的能力和独特的思维都让这些抱持着“卫国师唯治军尔”的官员们惊叹赞服,尤其一手掀起吏治风暴的魄力更是让众官生出敬意。卫国师的离去,或许除了北朝官员外,都抱持着遗憾的心情。这惜别之心,便多为真切。
这之中,最为沮丧的,无疑是兵马司都总管何庆言,这位从东京保卫战时就追随卫希颜的将领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犹如被抛弃的怨妇般,欲说还休。
卫希颜失笑,马鞭敲了敲他肩,“三年之内,我必过来,看看你的兵练得怎样。可别丢脸呦!”
何庆言哈一笑,抬臂一礼,正色道:“卫帅放心,末将带出的兵包您满意!”
卫希颜哈哈一笑,看向另一位兵马司都总管——北朝派来的王彦——笑对二人道:“在军中树立军纪不难,难的是长期坚持,更难的是军人荣誉和信仰的树立,这可不是靠铁腕手段能解决的……今后,都交给你们了。”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扫了眼何庆言——当心王彦!
何庆言嘿嘿一笑,看似粗豪的脸上瞬间闪过抹意会的狡诘,和王彦同时行礼应道:“某必尽力,不负卫帅(国师)所望!”
卫希颜又对大法司宇文时中和王沂、范祈等治平推事道:“诸君乃西川律政要员,法正则官正,官正则民正,诸君掌持天秤,切莫忘了公义!”
众人拱手肃容,“某等谨记!”
卫希颜飘然上马,扬鞭欲去之际,忽又道出一句:“诸位在西川为官,无论南北,莫忘‘为政之本,当为民’。”
众官一愕,就在寻思之际,卫希颜已打马而去。
赵开看了一眼李光、胡松年,暗想:“为政之本当为民”,国师是否暗指若南北利益对立而损西川时,西川处政当以西川之民为虑?想到这,他目光不由微微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注:
张元、吴昊是二人投夏后改的名,原为何名,已无可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