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炎见他居然把那麽血肉模糊的尸体直接塞入怀中,并且无视自己,大为不满。嗤笑道:“装模作样!用一只已死的畜生装扮无用的慈悲心,博一声夸赞,是不是让你很满足呢?”严灵淡淡的回答一声:“施主差矣,慈悲的是佛祖而不是贫僧,贫僧不过是在佛祖门下,远离俗世日日参悟禅理。念一声佛号,是愿佛祖看到这这可怜生灵,来超度它亡灵。这残骸贫僧要带回去,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它即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离世,也是它的命。只是现如今命劫一了,贫僧要给它曾为生者最後的安宁。”
严炎冷笑道:“满口假仁假义,它的尸骸你要给予安宁,那那些为你果腹的草木瓜果呢?既然万物皆有灵,它们难道不该也要享受尊严,怎麽它们就只能落入尸骨无存的下场?”他挑衅的盯著严灵,“莫非佛祖面前,众生灵也分三六九等?”严灵一愣,正欲回答时,旁传来一声清斥:“炎儿怎可对皇兄无礼?”
原来是恬熙赶回来,正好听到严炎最後的一番话,立刻出言制止,斥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对自己皇兄都如此冒失,不像话!”严炎不可置否的瞧了他一眼,然後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恬熙看他这样,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然後尴尬笑著对严灵说:“大师,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我代他向你配个不是,你别生气。”严灵微笑的看著他,颔首说道:“施主当知,出家人不可犯嗔戒!”停了停又说:“只是,贫僧悟性不深,不能心无牵挂,现在对一事颇为介怀。”恬熙一听便明白了,叹了口气,说:“请大师到殿内说话!”
他们回到殿内,恬熙请他坐下,然後却在他面前深深行礼道:“恬熙有一事,求大师看在昔日与我的情分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严灵大吃一惊,忙起身将他拉起,说:“有什麽事,请尽管吩咐,何必行此大礼?”末了他终究是说了一句:“你我之间,从不必如此!”
这一句话,让恬熙一阵暖暖的心酸,他忍不住眼圈一红,终究是忍了,然後说:“就是严炎,这孩子,我已经无法可想,只好求你帮忙了。”提到严炎,严灵便问:“贫僧正想问呢,贫僧为遁入空门时,他正当总角,性子活泼稚嫩可爱。何以他会变成今日这番戾气深重?”
恬熙又是悲伤又是愧疚,酸楚的说:“这也原是我的冤孽,却还是连累他了。”他将严炎的遭遇细细告诉了严灵,最後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凝噎著说:“那孩子本来无辜,结果终究是被我和严炅连累,生生被折磨得如此乖戾残忍。我虽然心痛他如今面目,却总是无能约束和改变。只能尽量避免他伤及宫人,可他现如今已经愈发的变本加厉,虽不能伤人,却总是对手边的任何一牲畜不肯放过。这承欢殿中的各色玩宠,都被他蹂躏个便。我若拦过了,他便大发脾气不吃不睡,我实在是无法。现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你了。”
严灵本随著他对炎炎曾经遭遇的讲述一边摇头念佛号,现听他提到自己,便问:“你想让贫僧如何做?”恬熙便急切说道:“他的性子全是因遭受非人折磨这才激变,心境受怨恨蒙蔽这才失了常性。我希望你能用佛法洗去他心中阴暗,化解他身上戾气。不求他再度恢复到原来那个严炎,至少不要再这样嗜血残忍。我知道你已推入空门,本不该拿这事打扰你清修,可我现如今除了你,也是不敢再信任任何人。所以,只好厚著脸皮来求你,你,可以应我吗?”
他小心翼翼的征求著严灵意见,严灵温和的看著他,语气一如从前:“贫僧愿应你所有请愿,只是贫僧也不知能不能感化严炎施主,但贫僧定然尽全力化解他心中仇恨。”恬熙听了他的承诺,顿觉心中大石去了一半,喜极而泣下,他热泪盈眶的拉起了严灵的手:“谢谢,谢谢……”
这一幕恰好被低调来到承欢殿的严曦瞧见,他眼神一闪,微笑的喊了声:“母妃”便亲热的走了上去。恬熙忙松开严灵,含笑招呼道:“皇帝来了,快过来与你皇叔打个招呼。”严曦哪需要他吩咐,先对严灵微微颔首致意:“四皇叔!”严灵稽首还礼道:“陛下无需多礼,唤贫僧法号便是!”严曦微微一笑,便说:“既如此,便顺了大师意思吧。”他又次唤了声:“一木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