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在厕所同步]
拍摄结束,经纪人在休息区来回踱步,不爽地碎碎念:「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欺负人嘛这,以为自己算老几……呃,好吧,就算是业界第一,也不能这样……」
他念叨起来完全像个老妈子,停都停不了,杜言陌早已司空见惯。
他仰头喝水,恰巧瞥见安掬乐独自朝外走去……二话不说,扔了瓶子,没喝完的水不幸洒了经纪人一脸。
「%#@#$%!」
「抱歉!」杜言陌看都没看,连忙追人。
经纪人气死。「靠你个杜言陌,信不信老子下次接个三点全露的CASE,让你当台湾走路工!」
接就接吧,现在的杜言陌肯定不在乎。
他见那人进了厕所,便提步跟了进去。
「磅」一声,门关上,安掬乐拉链解了一半,一见来人,表情登时五味杂陈。
「嗨……真巧,来放尿?」废话。但此时此刻,最需废话圆场。
无奈对青年没用。他站在门前,T衫半露——是安掬乐方才「杰作」。他腰肢微弯,胸膛在一片阴影底下隐隐起伏,锐利眸眼好似在思考该先把话讲清楚,抑或干脆把人按在洗手台前,彻底办了。
操得他走都走不了……届时再好好来「谈」。
意识到危机将临,安掬乐颤了下,连忙摆出安抚姿势。「等、等一下,你冷静……」
能在人前压抑到现在,杜言陌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他深呼吸,过好久才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横竖是逃不过的疑问,安掬乐垂手回答:「纽约。」
杜言陌:「为什么……」
安掬乐晓得他真正想问的「为什么」不是这个,偏仍避重就轻道:「外派、出差,我记得信件上提过了……啊,该不会东西没收到吧?」
「收到了。」一个纸箱,全是那些年自己在这人屋里存留之物,曾经以为代表了一生的累积,没想到头来,居然一个箱子就装起来了。
甚至没装满。
青年表情切实传达了他在打开纸箱时所受到的痛苦。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会不忍。安掬乐叹息:「别露出这副样子,我试过用各种方式联系你,包含Mail信箱,你没回;就算提笔写信,别说我连你在哪里都搞不懂,等你收到,估计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了。」
「……」
这件事上,杜言陌深知自己理亏。
亏得毫无抗辩余地。
一开始,纯粹只是盼望这人开心、给他肯定。
可当他跨了出去,才惊觉世界如此浩瀚,有太多地方能去、有太多地方能跑,在体会到自身渺小的同时,身在远方表示会等待的恋人,便渐然无足轻重起来。
他想跑,一心一意地跑。
于是从高三那年开始,每逢有假,他便出行,一站接一站去了很多地方。手机无讯号、动不动得充电、背包掉进河里……后来只能在偶尔途经的村庄借用电话,又因时差,几乎对不上。他发过Mail,每到一处,更寄了信,但不是即时的联系就会叫人心生怠惰,想:「下一次吧。」、「到下个城市再……」
说到底,一切都是借口。
队伍里有不论如何都要和妻子取得联系的人在,手机装在防水袋里,用手表设定闹钟,时间到了才开机,固定讲上十分钟——尽管全是些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问候。
众人调侃,他无奈苦笑:「不这样,我怕她跑啊!」
有人心有戚戚焉。「就是说!我上次远征,半年多没回家,我妻子……更正,前妻放了一张离婚协议书,收了行李,搬回娘家去了。」
在这儿的人全是经验丰富的背包客,杜言陌参与他们,当苦力和帮手,赚取微薄旅费,以便到下个地点去跑。这些人热好自由,然而对于归属的渴望,是人类出生以来的本能。大伙儿长吁短叹,一个大叔注意到杜言陌沉默不言,遂问:「你咧?长这么帅,不可能没女友吧?对方怎么说?」
杜言陌想了想,勾唇。「他说他会等我。」
这一弯笑弧里,隐含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美好甜蜜。有人欣叹:「唉,年轻就是好啊……」
但那个跑了妻子的人却道:「算了吧,那种说会等你的话,根本不可信。人生啊,其实很短,短得你无法想像,谁真正有空闲虚耗、等候另一个人?」他抽了口烟,幽幽道:「何况对女人来讲,青春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