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你的家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老师温柔地问:「如果有,就跟老师说。」
其实老师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这种问题,柳唯在学校就是个安静的小孩,虽然身上偶尔会出现瘀青与大小不一的伤口,而他也总是说这是跟兄弟玩的时候受伤的。
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安分的孩子,而且家里也没让他吃不饱穿不暖,但某种属于教职人员的直觉驱使她这么开口询问。
柳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没有啊。」老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呢?发现他在家里是个不被接受的小孩?发现他的家人很奇怪?
他想起幼儿园曾有个热心的男老师去家里关心过柳唯的异状,然后他在老师走后被毒打一顿,而那位老师--在父亲打电话去幼儿园说了一些话后,柳唯便再也没看过他,只知道隔天换了一个老师来带他的班级,再也没有人敢过问柳唯家里的事。
「真的吗?」
柳唯紧盯着考卷,默默地点头。
他很喜欢这位女老师,他不想让这位女老师也从他生命中消失。
「要是之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老师说喔。」
「好……谢谢老师……」
老师没打算继续这话题,这让柳唯松了口气。
或许是知道柳唯的头脑真的没办法,而且时间也很晚了,老师很快地处理完那张满目疮痍的考卷,便打电话请父母来接他,把柳唯放在学校的警卫室后旋即离开学校。
直到警卫换了一班,都没有人来学校接他。
柳唯知道不会有人来接他,所以跟警卫说他自己走回家就好,但担心他的警卫伯伯却又不肯放他一个人离开,于是打了第二次电话。
柳唯咬着警卫伯伯给他填肚子的饼干,欣喜地接过警卫递来的话筒,「喂?爸爸……」
「你这个废物,我才没时间去接你,自己走,不然就别回来了!别再打电话烦我!」
「喔……我知道了。」嗯,爸爸在忙,所以要自己回家。
那些话他都听习惯了,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算心里有点闷,眼睛有点酸,那也是很平常的。
这一切都很正常。
于是柳唯照着父亲的指令,笑着向警卫道谢后,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家里就在附近而已--虽然以他的脚程大概要走上一小时--再背着对他来说有些太大的旧书包,慢慢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即使不是第一次走,但夜幕降临的街道还是让柳唯稍微迷了路,他困惑地看着陌生的街道,思索自己到底要不要返回刚刚那个有便利商店的路口。
他的腿走得痠了,只好随意坐在路边的护栏上休息。
望着熠熠星辰,柳唯忽然觉得害怕。
他又饿又累,现在又在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地方。
自己是不是没办法回家了呢?
要是没回家……家人会担心吗?会出来找柳唯吗?还是……无所谓?
爸爸,我好不舒服……胸口好痛……是不是生病了……柳唯垂下头按着胸口想。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柳唯身后传来,同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柳唯立刻发出尖叫转头。
「别叫这么大声,我没有恶意。」男人举高双手,脸上堆满笑容。
向柳唯搭话的男人,穿着紧身的黑色西装,绷紧的布料把他身材略瘦的线条显露无遗,整齐笔直的黑发用一条系着铃铛的绳子绑在脑后;男人的双眼微微上吊,斯文的脸孔略显阴柔,但他盯着柳唯的眼神却让柳唯想到他在书上看到的爬虫类--尤其像蛰伏在树上、锁定猎物的蛇。
老师有交待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柳唯内心浮现老师的叮咛,他跳下护栏,退了几步。
男人轻笑了几声,「你是徐家的二弟,徐柳唯吗?」
「嗯、嗯……」紧张的柳唯没多想就点头。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头闲晃?」
「我、我……我迷路了。」
「你可以打电话回家吧?」
「爸爸叫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