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胎单身了二十五年的穆白被一击直球打得脑袋有点晕。
因为和美人距离过近,她体感自己的眼神已经慢慢失焦,在她快要因为屏住呼吸厥过去的时候,美人拉开了距离。
她坐回了沙发上,好看的细眉微皱,用穆白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量说:“我怎么说了这个......”
“小姐!”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白袍古装的男人,他快步走到美人身边,伏在她耳边说话。美人听完微蹙眉头,看着有些不高兴地说:“不要叫我来给收拾尾巴。”
白袍男人顿了顿,很勉强地开口劝慰:“小姐,霁月神女嘱咐过......”
他的眼睛终于肯从美人身上移开,当看到穆白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美人很快恢复了平静,拔开桌上的钢笔盖,在白纸上试了试墨水,在男人拿过来的文件上刷刷几笔,写好后她把文件递给男人,沉了声:“孟醉竹如果再出事,霁月亲临也不管用。”
男人收好文件,点头应声。
穆白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虽然不认识美人到底是什么人,但冲她刚才那番言语,至少让穆白明白了这人绝对不是樽小神。她的眼眸平常看着淡如水,微怒时却威慑十足,看着个头一米八五打上的男人在她面前也是恭敬有加。
俊男美女同框就在眼前,一个胸口还插着西瓜刀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配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连带着还在耳边回响的那句“你是我的爱人”都变得讽刺起来。
“嘶。”
还在交谈的俊男美女闻声齐齐望向穆白,不小心发出叫疼的穆白有些不知所措,她局促地扭了扭手腕,就听到美人立刻下令:“嘉佑,快把她松绑。”
沈嘉佑两指朝着穆白一点,穆白立刻感觉手腕解放了自由,浑身松快了许多,她甩了甩手,好像看出这美人虽然位高权重却对自己的包容度无名的大,于是直接地大胆发问:“美人,你是谁?”
美人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弯了唇角,她的嗓音清冷,但带着一点笑意:“我是阎雨泽,你们人类一般叫我阎王。”
穆白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阎......阎王?!
就是那个民间传说里手执镇魂塔统领地狱的阎王爷??怎么和挂画上的大胡子男人完全是两副面孔?
阎雨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应,她平和地点头,反问道:“穆白,你为何闯入档案室?”
穆白还沉浸在对自己说出“你是我爱人”的居然是阎王这种能震撼全世界的新闻事件中,听了阎雨泽的问话,一时没过大脑就飞快地倾吐了心声,“我要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我被一个男人所杀,我要等他下地狱亲手收拾他!”
阎雨泽听了这话面色沉了下来,眉间的水波纹也闪了闪,“你稍等。”她拿起桌上摆着的一个遥控器,对着穆白垂涎已久的那个三面连环曲面屏按了按,屏幕被开启在播放一些新闻通稿。
虽然姓名信息被隐去,但光看画面,穆白就认出了这是关于自己的新闻报道,底下还有上千条网友的评论,密密麻麻,看得穆白心头钝痛。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这个男的无缘无故干嘛要杀她啊?
——我也是我也是!有人扒出他工作很正经啊!而且从马赛克都能看出长得挺帅的!
——不是吧,楼上的受害者有罪论?对杀人凶手都能花痴的该不会是凶手本人吧?
——说句实话就给人扣这么大顶帽子,有病吗?
——我看有目击的人说女生的脖子有浅划痕,不像被下狠手,也许是吵起来了一激动过失杀人呢?
——我也是女的,我想说女孩子真的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这种一看就是情感问题出现的矛盾,男生本来就脾气大些,不要硬斗,忍一时风平浪静。
——不管怎样!宁见法官不见法医啊姐妹们!
......
网上的言论纷争,报道的时间在人间已经是过去了两三天,警方却依然没有给出案情通报来做这个案件的定音。
“看来,你还报不了这个仇。”也在认真看评论的阎雨泽摇头。
穆白边看边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她的脑门,她胸口剧烈起伏,满眼通红地一把抓住阎雨泽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渣还不死,你不是阎王吗?你为什么不能让他死!?”
“小姐!”沈嘉佑护主心切要对穆白下手,被阎雨泽一掌拦住。
“穆白。”
“阎王......你是阎王!!你为什么不让凶手死!?你知不知道......我好冤枉!!”穆白声音本来调值就偏高,此刻更是尖声尖气地在吼叫,她控制不了情绪一般两手紧揪住阎雨泽的衣扣,破碎的语句随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
似乎也是没想到穆白会突然这么激动,阎雨泽神色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又稳定下来,她双手扶住穆白的肩膀,温声地安抚,“穆白......”
“桃桃从小就没有爸妈了......她还要考大学呢,我就死了......阎王小姐,她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
“穆白,我知道你受苦了。”
穆白猛烈摇头,眼泪珠子随之甩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怎么一个人带着妹妹长大,你不知道我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重获生命,你也不知道我终于可以开启新人生时却意外殒命是什么感觉。
穆白的话到了唇边又被她和着苦涩的眼泪水咽下了。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不去讲苦痛,这个人只是与她见面不到十分钟,有什么资格来了解她已经埋葬了的过去。
“穆白,我知道,我都知道。”
穆白抬眼,透着朦胧的泪眼看着这个人,她温柔得像水一样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就算她大吼大叫也依旧轻声哄着她,“穆白、穆白”地叫着,穆白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好听过。
穆白突然感觉自己好累,一阵倦意涌上来,她在陷入黑暗前还能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再后来就消失不见了。